这日天色微暗,外头雨声淅淅沥沥却掩盖不住夏日的闷热。宫中灯火摇曳,宫人们行色匆匆,快步穿过长长的廊下。
勤政殿内,屋内烛火通明,四角都放着冰盆,冒着丝丝缕缕白烟,与外头的闷热格格不入。
庆和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折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地上还跪着个人。
谢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行礼后他就沉默着,一个不问,另一个什么也不说。
近身的内侍福顺有些急,任谁都看得出来,官家不喜三皇子,不然为何这么多年没见,第一面却是这番模样。偏偏三皇子也是个不轻易服输的人物,跪了大半个时辰也不吭声。
现下官家脾性喜怒无常,近身内侍这几年断断续续换了好几个,全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无奈富··贵迷人眼,纵使庆和帝千般不是,还是有无数内侍前仆后继的想要爬上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庆和帝随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眸不语的谢琰,见他头发花白,嗤笑一声。
“看来在外头磨砺些年还是有好处的。”
谢琰抬头,看了他片刻,才道。
“多谢官家抬爱,兖州虽然地处边关,气候严寒至极,但百姓热情爽朗,民风纯朴,待人真诚。军中将士更是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其精神另外敬佩,儿臣不才,确实很喜欢那边。”
庆和帝原以为谢琰受了不少苦楚,边境苦寒,所以头发花白。他原本心中带着讽刺的意味,觉着这样内心桀骜不驯的人就应该多受些苦才好。
可是他抬头时庆和帝才发现,谢琰眼神清凉,目光炯炯。
如当年一样,他看着沉默压抑,实则生命力蓬勃。
不管事情多难办,受多大的伤,他都不会表现出来,只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顾一切往上爬。
当年的他,最厌恶的就是谢琰的这股劲头,现在看到,更加厌恶了。
老子会厌恶儿子,看似荒谬却又真实,尤其发生在争名夺利的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