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大哥和二哥一起来看过她一次,又撂下一些钱,毕竟一天天住院太贵了。因此庭芳确认自己可以活动了,就申请了出院。
出院后她先是找旅馆凑合了两宿,去中介找了一间位置特别偏僻,条件也差的房子,提出短租半年,刚开始房东不太乐意,结果她刚要放弃,房东又改了口,大概是觉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庭芳直接交满半年的房租,又放了押金,然后她主动找大哥做房屋过户,流程比她想象麻烦,并不是改个名字就可以,要么签买卖合同,要么就得先把贷款还清。
最后大哥二哥凑钱,把剩下的贷款还了,房子就改了名。庭芳原想写下欠条,将来把医院欠的钱给大哥,大哥却没有要。现在这间房子转卖出去,要比她买的时候贵很多,大哥说赚的那些钱就当时她还的了。
她让哥哥们帮的最后一个忙是搬家,叫了个私人卡车,半夜去把她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送到了她租的地方。因为不想暴露准确位置,特意在一公里外就停车卸货,再用找朋友借的小轿车一趟趟拉过去。
庭芳想自己搬,都被哥哥们制止了。她看着哥哥们忙活的样子,忽然感觉人生如此荒诞。
不久之前她似乎还觉得自己和哥哥会老死不相往来,那时候他们看着彼此,从对方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感情。可是转眼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的命差点没了,他们的关系却好像又过得去了。
到了这会儿庭芳也说不清命运究竟存不存在了,在很早以前她为了反抗自己可以预见的命运离开了家。可绝大大多数时间里庭芳觉得自己是认命的,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认命,日子就能安稳地过下去,然而命运却带走了她珍视的一切。当她决定去死的时候,命运又给她带来了转机。
或许命运这个词的神性是人与人的关系带来的,是人的情感带来的。通向未来的路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都要自己去走,往前踏的每一步带起的涟漪都可能带来改变。
人是抓不住变化的瞬间的,只能扛,扛过了就会有新的转机。庭芳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步的行差踏错,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可现在看来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里还存在一丝温情。
没关系,她还能扛下去,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一切安顿好后庭芳终于开始补记笔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写了下来。然后她又给施逸写了封信,信上写的相对简单,最重要的是告诉施逸,她再休养一阵子就会去省城。
“妈妈不会放弃的,妈妈一定会替你报仇。”
把信塞进八音盒下的抽屉后,庭芳双手抱着八音盒,闭起眼睛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