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潇洒,叶繁明显听出声音中充满了不舍,甚至隐隐带上哭腔。
“可以的话……”叶繁试探道:“能和我说说你的外祖母吗?”
“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裴妍湫思索片刻,最先给出一个评价,而后细说:“外祖父说他的医术,有一大半是外祖母教的,他最开始只是药铺学徒,坐堂大夫有自己的关门弟子,寻常也不教他什么,是外祖母带着他成了盛京名医。”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常住在外祖家里,可以说我是外祖母一手带大的,她从不像别人要她做个大家闺秀,她教我医术,带我上山采药,她总说侯府什么都是虚的,自己会本事比什么都强。我学习稍不认真,她甚至还会打我!”
“在外人眼里,她算半个疯子,她什么都看不惯,看不惯乡里人的无知,看不惯权贵的跋扈,看不惯阶级礼数,看不惯男人三妻四妾,她时常嘱咐我,千万别把自己困在这个男人可以合法找小三的狗屁婚姻里。她甚至,教了我配如何让男人无法人道的药,说侯府姑娘婚事由不得自己,将来实在不行,就干脆从源头解决问题。”
叶繁“哈”了声,忽然有点为盛指挥使牵挂一二。
“小时候不懂,但长大后,我是看得出来的……”裴妍湫一声叹息:“外祖母,很讨厌这个世界。她说这里不自由,不平等,见这个跪,见那个要拜,一堆的封建糟粕,到后来,她简直封闭在自己的小院里,除了带我出门或有人求医,她几乎足不出户。”
“这些年夜深人静时,她有时会起癔症,直说要见她的孩子,我娘哄不好她,我也不行。近两年她的癔症更严重了,甚至出现了自残的行为。直到听盛无名讲起疫病的情况,她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
“为了不让天花肆虐,开始没日没夜地钻研,做研究,甚至让我借盛无名的权力,从诏狱找来了死囚做实验,她熬尽最后的精力,将所谓的牛痘疫苗成功弄制出来,人也差不多精疲力尽了,她说,这是她送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礼物。”
忆起临别之际,总多几分伤感,裴妍湫擦了擦微湿的眼角,语中隐有伤怀:“我外祖母临终之际迷迷糊糊梦呓,都在惦念是不是能够回家?今日叶公子一口道破牛痘和天花,想来外祖母的那个家,在另一世界,是确实存在的。”
她停顿了下,问道:“所以,叶公子,你们那个世界,比这里,美好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