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李长乐呵呵一笑,自嘲道:“牛马世家。”
“相公说笑了。”元柔没再多问。
“我说真的。”见她不信,李长乐继续道:“我爹是镇上佃户,母亲是给人纺织的,好处是相对自由,不用太看那些大户家的脸色,坏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元柔默不作声,她还是没办法相信,一个佃户家里长出来的少年,能有这等心性。
“觉得不可思议?”
李长乐呵呵一笑,又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佃户家里的孩子,往后就只能是佃户。
凭什么,作为底层的草芥,被杀时都不能反抗,只会伸长脖子等着?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刚才那些人出身一样,甚至还不如其中某些人的从前。”李长乐继续解释,“正因为一样,所以才生气。”
他对那几个男人的打骂,并不全都是伪装出来的,更多是一种怒其不争。
“之前我还有些奇怪,北境疆域广阔,东西纵横不下两万里,胡人的士兵才有多少?十万,撑死了二十万。居然能让整个北境化为焦土?直到看见那些人,我才有些明白。”
元柔从木剑里面钻了出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其实,不全是他们的错,很多事情你还没看到……”
“算了,不说这些了。”
李长乐摇摇头,又放慢了脚步,前方出现了三条岔路。
“中间那条。”元柔小声提醒。
两人走了半个多月,实际上一直没出西北,往东三百里有坐镇北城,以前是西北第一大城,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通往南境的运船。
再往东走,那种荒芜感也总算减轻了几分,李长乐心情稍好,元柔却越来越沉默。
“相公,你说这世上真有酆都吗?”
“有啊,肯定有的。”李长乐回答的斩钉截铁。
女鬼都纠缠他一路了,那酆都还能没有?
“那……那些和尚靠谱吗,真能超度亡灵?”
“能,不能我就多找几个,镇北城是西北第一大城,还能找不到几个靠谱的和尚?”
“哦。”
元柔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本应该高兴,却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越往东走,荒野的颜色也愈发鲜艳,战乱似乎少了些,只是路上依旧没见到几个活人。
“相公,前面又有动静。”
“嗯。”李长乐停下了脚步。
“要帮忙吗?”见他没了动静,元柔再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