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援兵

初入尫界 谌志坤 4478 字 6个月前

“还是叫我堂主好,”国王爽朗地笑着接过东西,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环先要去见弟弟,因为前不久他弟弟林秋捎信说有要事,既然扶桑城的风波已经平定,大哥莫江和二哥焦龙决定陪他同往龙涎庄,一则相互有个照应,再则顺道拜访多年不见的黎老伯。

“你弟弟就是林秋?”我惊喜地说,“那放瓮亭之事你也有耳闻吧!”

“放瓮亭发生过什么?”林环捏紧我的肩膀问。

云心见他着急的样子,便把放瓮亭发生的事大致讲述一遍。

“兄弟三人此去,何日才得见矣?”肭仂袓班叹息道。

“来日方长,后会之期甚多,愿大王亲临百姓苦难之后,宽政仁行,乃国之幸,百姓之幸,也不枉我兄弟三人相助一场,”焦龙说道。

“孤王谨记,定当不负众望,”肭仂祖再执三人之手不忍放开,但他们心意已决。国王告诉三兄弟如此漂泊也非好事,得想想长久之计,他倒是为三人在心底有个计较,只不知他们是否愿意接纳。莫江等人自然愿意听听国王的想法。于是肭仂祖取出那块玉佩高举过肩:“莫江、焦龙、林环听令,”三人岿然矗立着抱拳接令。肭仂祖继续道,“现允川堂正式成立,我——白晋成乃第一任堂主,莫江、焦龙、林环为副堂主,此玉佩为镇堂之宝,堂主持此玉号令帮中人等行仁义、觅大道、化万恶为善、扶贫济弱。各位堂主当以本堂为重,光耀门楣,将正义之气发扬传承。”三人吃惊不小,因为肭仂祖是放下黑齿国国王身份,以白晋成的化名任允川堂首任堂主的,所以他们欣然接了堂令,入了允川堂。白晋成和三个副堂主一起对着天地三拜九叩,又三个副堂主俯身跪地拜过正堂主,众人无不称快。白堂主趁三人还没起身,迅速举起玉佩喊道,“允川堂三位副堂主接令。”肭仂祖不是以王令行事,三人又入了允川堂,只好跪下听令。肭仂祖接着说,“现本堂主白晋成将允川堂堂主之位传予副堂主莫江,焦龙、林环仍为副堂主,三人当极力相助,光耀允川堂,号令既出,不得有违,”说着,将玉佩传赐给莫江,把他们三人搀扶起来,轻言细语地说道,“我不能一人是二主,还回肭仂祖的身份,仍是黑齿国王,所以你们就是允川的顶梁柱了,当尊先堂主白晋成之言行事,希望别辜负了他啊!” 莫江、焦龙、林环三兄弟抱头欢喜,往后行游大江南北也有了根基。

肭仂袓对着面前万千群众和部从说:“我——肭仂祖,黑齿国国王,号令即刻起,黑齿国与允川堂世世修好,互为照应,允川堂成员可自由出入黑齿国各邦、各关卡而不被阻挠,若内乱处理毕,我当于国土选地,为允川堂建基立业。号令既出,立即生效,”国王立刻叫人书面写了道诣旨,亲自授给莫江三人。

三位恩人离开之后,我原本是要先去探望核桀荼乌和翎公子,其实早就急不可耐了,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苦于到现在才有机会离开。肭仂袓班哪里肯放我和云心离去,他只派手下打听翎公子和核桀两人下落,执意要我俩陪同他一起回宫。我又问及仝袤时,他笑着说仝袤战后清理城外的战场,然后押送战俘先回去了。我和云心才放心和他一起往王宫去。

季炀及家小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大殿上,文武百官早就沸腾了,交头接耳商议对策,喊冤的、心喜称快的、沉默保持中立的和墙头草两边倒的像个大杂烩会把个宫殿炸开了锅。由于群龙无首,争吵之声多于果敢的决定,不断传进宫中的消息像狂风拍打巨浪翻卷的小船,使其毫无目标地乱冲乱撞。听说城外的战争已经打响,和金璞玉暗中勾结的官员心里称庆,刚正的官员咬牙切齿、叫苦不迭。觉得季家蒙受不白之冤的官员想一起到法场去为季氏求情,但他们又十分胆怯。很快大殿的阵营就已分明,各怀鬼胎、各自糊涂,也有略微清醒的出主意先找国王,但国王身在何处?怎么找?谁有权下令?谁去执行?都成了摆在眼前的大难题,又有人提议先派兵保护宫城和王室,但是兵部的谁在呢?哪个有权利去调兵遣将?法场发生的事时时传到宫中,有人提议先救人犯,但那更无异于天方夜谭,无奈之下只得在争吵中把这许多想法先搁置起来。

“太后驾到,”侍官喊,大殿里面立刻安静了,官员们慌忙和往常一样分立两侧,在十几个宫女的簇拥下,两个贴身丫鬟扶着太后从王位右边侧门出来,后面紧随王后和长公主肭仂雯珊、小公主肭仂雯幉。太后令人搬来把交椅放王位边坐下,王后公主和一干宫女等人陪侍周围站立,无有敢吭声的。官员们朝见礼毕,乱哄哄似捅了蜂巢般争相敷述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仿佛刚刚亲身经历过来。

“吵什么?”太后用拐杖把地拍得啪啪响,“天就塌下来了吗?塌下来你们撑得住吗?还有我呐,你们怕什么?”

于是都不敢闹了,一时间大殿里变得鸦雀无声。

“国王呢?国王哪里去了?”太后问,谁答得上来又有谁敢答啊?都战战兢兢地埋头擦汗,太后只得把平时和国王走得近的官员侍卫宫人等挨个儿拉出来盘问,得到的都是一样的摇头低头颤抖。于是太后也不理会了,只坐在王位旁边听传讯官来来回回传报消息:一会儿说申虞公的军队在其将军希布克的带领下攻打西南两门,情况十分危急,眼看就要抵敌不住了,肭仂坶又被叛军琮项宇围困在城内不能救援;一会儿传报说法场百姓动乱,把金尚书、刘侍郎和卢大人全部打死后,救走了季氏全家;一会儿传报说肭仂坶战败被抓,所有兵士都投靠了琮项宇的叛军,叛军正往南门去接应蓖箩国的人马。太后塑像般不动声色地听着所有传报,直到听说太子肭仂隆辉和秦宥天督尉率大军在东边出现,袭击希布克的侧翼,琮项宇也开南门,与秦督尉一起对侵略者两面夹击,太后才拍案而起,连呼“好!”又据传报官说驿马坡刑场,金尚书等三位大人没死,闹事的百姓也都被抓起来了,卢绾铭大人下令缓刑重审,再之后又传报说秦督尉和肭仂隆辉追击蓖箩国败军往悬壁方向而去,要把西布克赶出天陷阶。原来真正谋反的人是金璞玉而非琮项宇,琮将军带兵到驿马坡救季氏家人,打败了金璞玉的叛军。直到这时,那个假扮白晋成堂主的人就是国王的消息才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突然变得无比硬朗和精神地问:“这么说,国王是已经找到了?他在哪儿?”

“启禀太后,国王和几位友人及部下正往宫殿而来,”传报官回。

太后丢开拐杖,昂首阔步走下九级台阶,对宫娥们喊:“走,随本宫出门接驾。”

于是王后带两个女儿、宫女们随太后,在众官员浩浩荡荡的跟随下涌出宫门,在内城大道与我们相遇。

肭仂祖先见妻子,携妻女拜见母后,说过惊扰母后圣安之类的话,自己罪责一番后,扶着太后返回大殿,有侍卫迎请肭仂祖回内室更衣,戴好冠冕,才出来升朝议事。太后打量着王冠之下国王威严的面容:“儿啊!你本有九个兄妹,大哥肭仂昌雄,你父亲在世时就图谋篡逆,你说他该不该死,我也曾苦苦相劝,可肭仂熊嬴还是没手下留情啊!二哥肭仂启、五弟肭仂贡死于残酷的雪域合围,四弟肭仂苏据说是与昌雄同谋,事败死于流放途中,可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你相信他会作出这种事吗?七弟感疾而亡,直到你父亲临终前一个月,都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在怀中离开。后来两个妹妹又已远嫁,就只剩下你和六弟了,看看下一代就更孱弱得令我心疼,大太子肭仂牧性喜闲淡游荡,厌倦宫廷纷争,年少时便行游海外了无音讯,今只剩下二太子肭仂隆辉,要二太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肭仂家当何以为继?”说这些时,老人坚强的目光透出无比凄凉的神情,却没一丝泪水,她转过头,看看朝中上下,叹道,“天不佑我子孙啊!如今那逆子又作出这等事来,哎——”

“请母后保重,孩儿之过,”肭仂袓班慌忙跪地。

“请太后歇息,保重身体,”文武官员们也都跟着王后一起跪地喊道。

“起来,都起来。我儿没错,你让我看到了在你身上流淌的先王血脉,这才是我肭仂家的风骨,”太后笑起来,“身为太后,我本不应该和你说这些,可作为一个母亲,又怎忍心再见到自己的孩子骨肉相残?你是一国之主,自当以国为重。所谓国法难容时,多言又何益?”言及于此,老人拉着王后的手,和两位公主一起,由宫娥们陪着回后宫了。

我和云心立于朝堂之上挨近王座的位置,总觉得怪怪的。大小官员,无论是之前和肭仂坶同气的还是与他不和的,还是和季炀对不对立的都装得泰然自若,没那回事似的,当然他们不能自己暴露出来吧!

肭仂祖目送家人的背影离去,良久,方才转身看看大殿下的官员们,拂拂衣袖坐到王座上,他不说话谁敢吱一声儿。这样坐了很长时间,大殿里连飞过一只苍蝇都能听得真切,直到有人进殿报说已经找到核桀荼乌和翎公子,两人已脱离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还动不了,正同十几个伤员在城南的救护营医治。

眼看天色已晚,掌灯师把大殿外灯火全部点上,膳官拜问要不要先用晚膳,被刮一鼻子灰,溜烟就跑回了御膳房。

这时,侍卫传报秦督尉、琮将军、肭仂隆辉和仝袤宫门外候旨。

“快宣进来,”肭仂祖跑下王座,命各班列不许动,自己亲自出大殿迎接,须臾间,只见他和四人有说有笑地回来。原来琮将军把犯人押回大牢之后,又带兵出城接应秦宥天和太子,在城外与带着流亡者和百姓们收拾战场的仝袤相遇,他带领三百流亡者随琮将军同往,在悬壁遇秦督尉与太子凯旋,方才一起回宫。

他们挨我和云心站好之后,肭仂袓班才回王座坐定了,吩咐侍卫官抬出几十捆案卷,全部摆在龙案上。但不急着叫侍卫官翻阅,而是站起来,响亮地说,“众爱卿想来也是又累又饿了吧!”

“下官不累不饿,大王辛苦,”百官齐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