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哎呦!”杨士奇大惊之下猛然起身,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得老大,却忘了自己还是个伤号,猛扯之下剧痛不已,疼的他两腿一软,不由一屁股坐下,捂着腮帮子哎呦起来。
兵部侍郎连忙关切道:“首辅身系社稷,千万要保重啊……”
杨士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废话,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气急败坏的问道:“塔布河是什么鬼地方?王贤不是在大王城吗?怎么又跑到那里去了?”
“回首辅,塔布河是大王城北二百里的一条大河,是鞑靼人撤兵的必经之路。”兵部侍郎赶忙回答道,一副很专业的样子,但其实,他也是临来前刚做的功课,不然鬼才知道那是条什么河!
杨士奇接过侍从奉上的冰袋,敷在自己饱受摧残的老脸上,示意兵部侍郎说下去。
“至于王贤的军队,原来增援大王城的军队,只是一支偏师,他料定了阿鲁台会被吓跑,所以带着主力在塔布河设伏,结果真的让他拦住了阿鲁台,在他们渡河时半渡而击,以死伤不过百人,杀敌两万余人,俘虏阿鲁台长子失涅干、缴获大量马匹,这可真是一场意料不到的大捷啊……”
兵部侍郎详细的讲述了了解到的经过,末了忍不住叹气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竟让我等昨日白忙活了一场。”
听到王贤以微不足道的损伤,干掉了半数鞑靼精锐,杨士奇表情精彩至极,只觉内里一阵阵火烧火燎,半边牙龈又疼又麻,竟是一眨眼上火了。
顾不得嘴巴的疼痛,杨士奇扶着桌沿起身,颤歪歪道:“快快备轿,老夫要进宫面圣!”
一刹那,众人恍惚感觉首辅大人一下老了十岁。
。
杨士奇的轿子上了街,大街上依然锣鼓喧天、爆竹连绵,老百姓自发的欢庆愈加如火如荼,甚至连狮子锣鼓、高跷旱船都搬了出来,在大街上欢天喜地的游行庆祝。这份热闹劲儿,不仅远超昨日,甚至比元宵狂欢时也不遑多让。
杨士奇坐在轿子里,一张脸黑的赛过锅底,他知道这里头有自己很大的功劳。如果没有昨日对王贤功劳的抹杀,老百姓就不会有那份英雄崩塌、希望落空的失落,那么在得知今日大捷的消息后,只会以为理所当然,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全都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必须要好好发泄一下昨日的失落和心塞。
同样,王贤的形象也在这番先抑后扬之下,愈加高大伟岸起来!
全城百姓昨日的失落和心塞,这下好像全都转移到首辅大人心中。对于自己苦心算计一番,谁料却成全了王贤更高的美名,坚忍不拔如杨士奇者,也忍不住暗暗哀叹,‘莫非那王贤真有神助,他在京里我斗不过他也就罢了,怎么不在京里,老夫还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坐在宽敞通透的轿子里,杨士奇却感觉喘气都有些困难,他知道,这不只是因为身体的伤痛,更是来自镇国公那无边无际的压力。
‘必须要下定决心了。’杨士奇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中,那张鼻青脸肿的老脸显得分外狰狞,‘为国除此大患,老夫何惜此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