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紧紧抿着嘴唇,闭目沉思了好一阵。他对永乐皇帝的忠诚天日可鉴,并不同情无能的建文君。但是这段时间来,那些为了保护建文而甘愿赴死的人们,对他造成的冲击极大。郑家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然,更是深深震撼了他。还有昔日保护过他的同窗好友……让他实在无法眼看着郑家几千口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葬身鱼腹……良久,周新睁开眼,低声道:“只能用调虎离山之计了。”说着再次压低声音道:“还记得臬司大牢里那个鬼手张么?”
“当然记得。”周泰道:“那家伙伪造官府的勘合,竟然连衙门的老吏都辨不出真伪。要不是大人火眼金睛,那家伙还不知行骗到何时呢。”
“审讯时,我记得他说,没有他伪造不了的印章,没有他模仿不了的笔迹。”周新轻声道。
“嗯。”周泰瞪大眼道:“大人的意思是?”
“你这就回杭州,拿我的关防把鬼手张提出来,让他伪造一份调兵令”周新面无表情的吩咐道:“然后找人扮成宁波府的信差,把信送到钱塘口的水师去”
周泰不禁倒吸口冷气道:“大人,这是谎报军情啊”
“是的。”周新叹口气道:“但若非如此,如何调开浙江水师,让郑家的船队顺利出海?”这就是朱元璋的厉害了,他让地方上三权分立,布政使和按察使根本指挥不动军队。
“日后追查起来怎么办?”
“一问三不知吧。”世上没人比周新,更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但是有时候,你必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然良心何安?天良何在?他深深一叹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先帮他们把眼前这关过去吧。
“是。”周泰跟了周新八年,这是第一次见他做‘不法的勾当,,却让他更加崇敬自家大人,深深施礼,便下去直奔杭州了……
“子彦兄,”周新再次望向木桥,目光比方才多了些坦然,他轻声道:“我不欠你什么了……”
并非所有人都在关注木桥,本该最关心检查现场的胡钦差,竟不在木桥边,跑去探视伤号去了……
能让他探视的伤号,自然是闲云少爷了。话说闲云少爷在竹林中被发现时,眼看就不行了,但也不知是大明的外科大夫医术强大,还是他本身素质非人,这才半个月不到,竟然闯过了一道道鬼门关……伤口没有化脓,人也不再发烧,这条命是彻底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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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跟王贤和灵霄衣不解带的照顾有关。话说这阵子大佬齐聚,郑藩台、胡钦差、朱九爷,一个赛一个的牛,就连周臬台都不怎么说话了,王贤自然更是无所事事。他也乐得如此,一面和灵霄照顾重伤的闲云,一面打听县城的情况。昨日听说官军收复了县城,他想赶紧去看看,确定一下几个兄弟的安危,但那边也和这里一样,被围的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王贤只好作罢,今早正端了鸡汤一勺勺喂给闲云,就见胡潆从外面进来。前两天王贤就知道他来了,很想找这个坑死自己的王八蛋好好算账,但人家是什么身份?岂是他相见就能见的?何况听灵霄说,胡潆武功比闲云还高,这笔账八成要烂掉……
所以胡潆进来,看到王贤的目光是那样幽怨,那眼神就像被始乱终弃怀有身孕的女子,让人觉着自个犯了天大的错误。
“咳咳,别这么看我。”饶是胡潆脸皮厚,还是忍不住于咳两声道:“这事儿我于得确实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