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的弱点在何处,朝臣心中都有数,略加思考,都觉得使出这一计策的人缜密而毒辣——韩王之子若是被活活烧死,韩王妃必定大病个一年半载,缠绵病榻都有可能。哪怕她坚强无比,能以最快的速度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再度有孕,能不能一举得男还难说,少不得拖个两三年。至于妾室有孕的可能……呵呵,韩王府中的猫腻,也就韩王自个儿被迷了心眼,看不出来。
韩王妃不准邱孺人有孕,愿意让别的婢妾为韩王开枝散叶;邱孺人唯恐地位不保,便对韩王旁的女人狠下杀手。有这么两位大佛在,韩王府是何等的乌烟瘴气自不必说,瞧瞧韩王韩王与王妃结缡七载,儿子才一岁多就知道,在韩王府,想生个孩子真得靠权力、运道和心计。
若韩王像代王一样,没嫡出的儿子,却有庶出的儿子,继承大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圣人就是这样过来的。可韩王偏偏只有一个儿子,若这个儿子一死……三五年再得一个?也不知圣人的寿元,能不能等得起这三年五载?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韩王懒得想,并不意味着他不清楚。故一听见李惠妃的寿成殿着火,他第一反应就是好好招呼魏王——很显然,他觉得在兵权上,只有魏王能与自己抗衡。若自己垮了,魏王就是最可能得胜的人,不打他打谁?
秦琬冷眼看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若是韩王的独子死了,以韩王的脾气,一刀捅了魏王都有可能。
韩王,呵,韩王。
这样一位简单粗暴,什么心思都露在外头,蛮不讲理到干脆利落的王爷,当真……极有意思。
皇室一向重颜面,圣人见韩王浑成这样,忍不住气得发抖。只是他对魏王不甚喜欢,又觉得韩王之子若死,魏王的确得利最大,才缓了片刻,看看魏王什么反应。谁料韩王非但殴打魏王,连代王都不放在眼里,圣人登时忍不住了,怒道:“老八!你的儿子生死未卜,你竟有功夫在这里撒野,对兄长不敬?还不快给朕滚到寿成殿去!”
对兄长不敬,而不是对兄长们不敬。
韩王捕捉到这个词,认定圣人说得“不敬”是自己对代王而不是对魏王,便抬了抬下巴,再度睨了魏王一眼,才大力挣脱两位兄长的束缚,一溜烟往殿外跑去。
不待大家发表什么意见,圣人便道:“来人,摆驾寿成殿!”说罢,他看了一眼代王,语气软和了些:“海陵,扶你阿耶阿娘去偏殿歇着,朕这便传太医令来。”
秦恪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行礼谢恩。
他本就劳累得很,不过碍着礼节强撑,一到温软舒适的偏殿,整个人便有些昏昏欲睡,却心系寿成殿的事情。即便太医令开了方子,药也喝完了,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他仍不敢让自己睡着。
秦琬见状,疼惜父母,忙道:“阿耶,阿娘,你们休息吧!万事有我!若圣人处理完寿成殿的事情,回头一见您脸色铁青,心里也不会好受。”
听女儿这样说,秦恪和沈曼本不同意,却架不住秦琬苦苦哀求,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动之以理,只得和衣而卧。由于太过疲倦,竟真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