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大夏爵位一贯给得吝啬,连宗室想得个爵位也不容易,离皇权稍微远一点,庶出的宗室子弟就可能成为白身。左右夏太祖宁愿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承认所谓的兄弟和亲戚,他连生父都不认,更不怕大儒指责,制定律令的时候毫无压力。再说了,他愿意苛待自家子孙,又不是厚宗室轻功臣,旁人也没什么说得不是?
在这位开国皇帝的铁腕政策下,大夏世袭罔替的爵位极少,地位较之前朝也远远不如,前朝的国公位列一品,荣耀无比,本朝呢?虽然也是从一品,站朝立班的时候,排位却在正三品的职官之下。
爵位来得艰难,却夺得十分轻易,一旦卷入皇权争斗,动辄抄家除爵。这一招本会引起许多权贵的怨怼和不满,偏偏夏太祖又规定——公主长子幼子皆可封爵。这就导致前朝世家子弟自矜自傲,对尚公主避若蛇蝎,以娶七姓女为傲的风气为之一变。为保家族传承,争尚公主,已成为许多世家和勋贵的求生之道。
夏太祖一手大棒,一手蜜糖的政治手腕,端得是圆滑又成熟。不仅没引起大的动乱,还如春风化雨,不动声色地提高着皇族的地位和权力,动摇世家的根基。约莫一个甲子的年岁过去,大夏的制度已深入人心,秦琬亦记得自己追问勋贵为何物的时候,沈曼又是笑又是泪:“我沈家一脉,论爵,则国公、郡公、县公皆有,五兄弟,三侯爵;论勋,则一上柱国,五柱国,三上护军三护军,满门忠烈,天下皆知。”然后,她轻轻摇头,满腔欢喜化作无尽叹息,“只可惜,人走茶凉,这些死后才追封的荣耀,都没什么意思啦!”
阿娘这般反应,秦琬实在不敢追问下去,但从书中,从秦恪与沈曼的零星话语中,她依稀有个印象,那就是——勋贵之间的事情太复杂,太乱,一时半会很难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捞到个爵位,顶多算保着富贵,指不定哪天祸就从天上来。只有做了职官,即手握实权的官员,才算真正有权柄,说话别人得听。所以,惊讶过穆家活着的公爵竟有六个之多后,秦琬关注的方向立刻转到了他们的官职身上。
若无实职在身,六个活着的勋贵和六个冷冰冰的牌位,论起自身的影响力,能有多少差别?
秦琬问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认真极了,也可爱极了。赵九不忍她失望,搜肠刮肚想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属下对这些不甚了解,只知道武成郡公是安西都护府的大都护。”
“安西都护府……”秦琬苦苦思索,半晌,方问,“我只知晓安北都护府的位置,安西都护府在哪呢?这个都护府,应该是新设的吧?”
赵九愣了一下,心道安西都护府都设了十余年,但好像……真能算新设的?
他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得含含糊糊地说:“大概是在西边……吧?十年前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