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孤活不过弱冠之年。如今虽依旧行立于世,却不知哪日沉疴爆发,最终彻底药石无灵。”
他说着,忽而低咳了两声,刚要伸手去拿帕子,一方绣着夜莲的丝帕已递过来。
他看了眼,又瞧见苏念惜忽闪着讨好的眼睛,顿了顿,还是未接过,拿出自己的帕子微掩了口,再次说道:“所以,沈家并不惧怕孤这个即将会死的东宫,朝廷诸多势力,也多是观望之态。”
苏念惜瘪嘴捏着自己的丝帕。
裴洛意扫了一眼,继而道:“而只要孤活着,沈家便不能做大。两相挟制,对圣人与朝堂来说,都是最好的。可若我娶亲,有了妻族助力,这平衡便会被打破,不止沈家圣人会忌惮,连朝堂都不知会发生何种变化。咳咳。”
刚压下喉头不适,抬眸,就瞧见一盏茶又被送到跟前。
苏念惜委屈巴巴地说:“总不好连杯茶殿下都要拒绝我吧?”
裴洛意心下微紧,默了一息后,道了声:“多谢。”将茶端过来。
苏念惜坐回去,看着垂眸静静饮茶的裴洛意,想了想,问:“那殿下先前不与沈默凌争锋,也是因着自个儿的身子么?”
裴洛意喝茶的动作微缓,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聪慧竟已超出他所料。
将茶盏放下,略一沉吟后,点头,“不错。”
苏念惜眉头一皱,“沈默凌并非良善,任由他蚕食朝堂势力,对南景并非是好事。”
刚说完,就见裴洛意正定定看着她。
顿时一个激灵,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来掩饰。
裴洛意已道:“他行事虽非光彩,可对南景并无残害之心。”
苏念惜一想,前世翌年春日里太子离世,直到她自尽的十二年间,沈默凌虽独掌大权手段残忍,可南景倒的确一直没出过什么争乱。
不甘地咬了咬牙,又道:“可他能用千眠香毒害您,就能毒害其他朝臣。若南景皇朝为他所控,只怕也是祸患掩埋,早晚皇权颠覆。”
这话已是大逆不道,她却还是想叫裴洛意知晓,沈默凌一人做大后只会更加专横跋扈。
裴洛意倒是有些惊讶于她的这番言辞。
想起她对沈默凌异于寻常的在意,沉默着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