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点了点头,看向自家女儿,道:“荔儿说的是这个理儿。”
贾母闻言,心头一急,不由抬眸看向那说话之人,见是晋阳长公主。
暗道,这位公主,好不晓事,怎么在这儿多管闲事。
冯太后转而又看向贾母,宽慰道:“荣国太夫人,此案既尚在鞠问之中,当先看皇帝的意思,来人,去前殿问问。”
这等老人过来,也不能真的不理会,显得天家太过刻薄,但帮到哪一步,还需斟酌。
荔儿倒也提醒了她,因此事不好太过干涉。
冯太后昔年以一普通宫妃而熬到现在,性情虽可谓坚韧、隐忍,但如何会因荣国府之事惹崇平帝不快?
非亲非故的……
不多时,就在贾母眼巴巴的焦急等待中,那嬷嬷去而复返,行礼道:“娘娘。”
“大明宫那边儿是怎么主张?”冯太后问道。
嬷嬷道:“太后娘娘,陛下跟前儿内监说,内阁已拟了旨。”
“哦?”冯太后面色顿了下,道:“怎么处置的?”
“神威将军夺爵,与其子一同流放到贵州。”那嬷嬷说道。
冯太后点了点头,道:“并未施以刑戮,荣国太夫人,皇帝还是宽宏仁厚的。”
贾母却是又惊又喜,而一旁的鸳鸯,眸光闪了闪,心头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惜乎不中”的怅然情绪。
主要是先前贾珩开口就说,贾赦死定了,贾琏也要流放……贾母真信了。
后来问题王子腾也这般说,贾母几乎断定贾赦死定了,至于贾琏也保不住,那就只能保爵位。
贾母思忖着,“这般以来,如遇上皇家婚丧嫁娶,就有大赦天下之日。”
毕竟年岁大了,经得事多,不说新皇登基,就说太后、太上皇驾崩,都有可能赦免回来。
那嬷嬷忽而又道:“对了,还说遇赦不赦。”
贾母:“……”
冯太后却没有在意这些,问道:“可有提及爵位转由何人承继?奉祀香火?”
嬷嬷摇了摇头道:“这倒未提着。”
冯太后转而看向贾母,道:“荣国太夫人,想来是以议贵之法,爵位折抵了死罪,既如此,爵位也没什么可论的了。”
在大汉律中,明文记载八议,至于“官当”,早被摒弃。
议贵一节,职事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及爵一品者,一般而言,都享有减刑待遇,而贾赦恰恰是享受到这个“优惠”政策。
贾母此刻是欲哭无泪,心头只觉一股悲凉。
所以,爵位终究是没了?
“如今爵位没了,谁来奉祀香火?”贾母压了压心绪,哭道。
那嬷嬷道:“陛下之意,宁国府的贾珩,既为族长,可承祀香火。”
贾母闻言,面色微变,心头惊疑不定。
暗道,这是什么道理?
“这贾珩,可是初一那个领兵的将领?”冯太后好奇问道。
晋阳长公主闻言,抿了抿樱唇,暗道,还是您老的女婿。
宋皇后解释道:“母后,这贾珩是贾家族长,现在也有一等男爵在身,由其祭祀贾家先祖,倒也说得过去。”
贾母闻言,只觉五味杂陈。
爵位没了,以祭祀香火的主张,想要让宝玉承袭,断是不成了,这下完了,全完了!
她百年之后,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去见两位荣国公?
事实上,如果贾珩奉祀香火,再继承什么爵位,只怕贾母第一个不同意,什么好事都轮到你东府?
但现在爵位已折抵死罪,贾珩祭祀香火,因为有官爵在身,又是族长,荣宁二祖同祭,反而是负累。
冯太后道:“荣国太夫人,武勋之家,还是以军功立世才是,如荣国有子弟从军,想来爵位又岂止于一等将军,那贾珩现在不就是一等男?”
贾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失魂落魄,只得低头连连应是。
说的轻巧,宝玉怎么去从军?
不是什么人都是珩哥儿的。
现在大房爵位没了,政儿在府中“赋闲”,荣国府……这是在她手里败了啊。
鸳鸯在一旁听着,心头也有几分沉重,但凡有一个爷们儿如珩大爷在外间做事,想来也不至于这般窘境。
晋阳长公主看着怔怔失神的贾母,暗暗摇头,却无多少同情之心。
咸宁公主见着这一幕,心头未尝没有感慨,如无先生在,贾家只怕已现衰败之相。
荣国府,荣庆堂
已过了午时,用罢午饭的王夫人,就来到荣庆堂等着,心情难免焦虑,坐立不安地看向外间晦暗不明的天色。
此外,还有邢夫人、凤纨,薛姨妈和钗黛、湘云、元春、探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