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帝的好坏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评价。他身上那些柔弱游移、耳朵根子软的毛病,放在普通人身上不算什么,但对皇帝来说,却是致命的。”
“你这话太绝对了,”太子搁下酒杯,沉声道:“比如说九岁就被立为太子,自幼接受大儒严格教导的宋仁宗,你能说他不是好皇帝?”
“不辛苦不行啊。”太子端起酒杯呷一口,望着雄英念书的西书房,叹气道:“谁让他是皇长孙,注定了没有轻松的日子过。”
“是啊。”太子点点头,左手拢着衣袖,右手持壶给朱桢斟酒道:“吕妃说晚课很重要。全靠它温故而知新。”
他这种观点并非标新立异,而是明人普遍持此论调。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属于是。
“有道是‘只能马上夺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他想了想,决定跟老六还是要开诚布公道:“治天下终究还是要靠读书人来治理的。雄英要是轻视读书人,我不知这对大明来说是祸是福……”
“你读的书还是少了,那些给普罗大众看的,是有你说的作用,但那叫‘教化’,不叫洗脑。还有专门给我们这些人看的,很多治国的道理,都在书里头。你要是吃透了,谁也耍不了你。”太子笑着指了指老六道:
“比如你小子,敢跟我急眼,就是因为你在我这里没有私心,所以才会畅所欲言。我如果不读书,就会觉得你咋不跟我一心呢?不想再跟你说话。”
“大哥,我反感的不是读书人,是那些拿着圣贤书当教条,给我们洗脑的人!”朱桢不禁有些着急道。
“吓,雄英晚上还有课?”老六看着雄英落寞的背影,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他说,儒生教的那些东西,是对天家的驯化。真正的王者,首先要有一颗自由不驯的心。”朱桢硬着头皮沉声道:“所以儒生从来教不出好皇帝,好皇帝总是在远离儒生的地方,野蛮生长而成的。”
“一码归一码,起码宋朝的皇帝不应该在任何明君圣主的讨论中。人家别的朝代都是开疆拓土,有的拿下西域,有的甚至打到中亚,它连天下都没统一,燕云屏障都没收回来,有什么资格跟别的王朝相提并论?”朱桢嘟嘟囔囔道。
“就算如此,仁宗也不失为,一位宽容仁厚的守成之主。”太子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