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醒,就叫停了六部改革,朝局也渐渐稳定下来。
半月之后,晏之初也接到了入宫的圣旨。
与他同时受召的,还有大理寺卿宋忠。
承德殿外,宋忠早早守候,廊下一道身姿笔挺坚硬,仅在小殿下入殿时颔首行了个礼。
不多时,李福全走出来,“宋大人,皇上与小殿下还有些体己话儿要说,请您到偏殿等候。”
“有劳公公。”
宋忠蓄着长须,脸上大半的神情都被遮盖,正殿到偏殿的几步路,他不着痕迹地闲谈上一两句:“长公主侍疾良久,劳苦功高啊。”
李福全并未接话,只将人送进偏殿,手执拂尘扬长而去。
宋忠心中却已有了计较,倘若长公主真的劳苦功高,这位承德殿总管太监自然会随口奉承两句。
可他没有,那便说明了问题。
晏之初肃着身子进了承德殿,御案前并没有皇帝的身影,他照样行礼问安:“臣叩请皇帝陛下圣安!”
御案之后,隔了两丈远是个巨大的落地屏风,屏风后是皇帝日常歇午觉的龙榻,里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晏之初绕到屏风后,发现两面窗的帘子都被拉得严严实实,他略微适应了一会儿,才看见脚榻上坐了个人。
便是在这一刻,有个可怕的、令人悲伤的念头忽然闯进他的心房——皇帝老了。
这位政绩卓越、杀伐果决的帝王,从小牵着他的手走过皇宫无数角落的太爷爷,终究没挡过岁月的侵袭。
晏之初心中觉得难过,皇帝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信仰,是神一般的人物。
没想到,有一天就连神也会被“老”字冠名。
皇帝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墩椅,“坐吧。”
晏之初并未依言,转而坐在皇帝脚下的金砖之上。
他半仰着头,神色间尽是担忧,“太爷爷,您还好吗?”
“朕极好。”皇帝两只手搁在膝盖上,神情比方才更专注了些,“告诉朕,这一课你学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