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圆,完美的轮回。
“伊西多大人!”有穿着白袍的低级祭司匆匆赶来,他是神庙中低阶的祭司成员,只是专注于传达、报告之类的工作,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外人看来高不可攀的祭司。这些养尊处优的生活显然已经让他丧失了年轻时的巅峰体力,即使从门口跑到这里的一小段路,他仍然气喘吁吁。
然而,事情容不得他休息,几乎刚刚踏进伊西多的办公区域,他就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门,顾不上回应,就慌里慌张地大喊道:“伊西多大人!那些人!那些人!——”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了。带着兜帽的蓝眼青年出现在了门口,他重新穿上了那身在祈神节或者正是节日才会穿着的白底金边长袍,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冷漠而俊美的眉眼看起来贵不可言。
低阶祭司因为他突然的华服而呆在原地,半晌没出声,直到伊西多说着地让他继续,才磕磕巴巴地继续往下讲。
“——逐夜乡!逐夜乡的人不知道怎么突然闯了进来!有很多人!很多!他们有武器,一边攻击所有能看到的人,一边说着神明已死,讨伐城主和您的话!他们还一直往神庙的方向来!”
“您、您快去看看吧!那些人,简直、简直——”
那祭司重复了几次,显然长时间生活在和平,根本没有任何犯罪的世界生活让他对这种恶性事件感到不知所措,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
“够了。”高贵的祭司轻轻地打断了他,伊西多的一言一行始终是祭司们的典范,即使面临这种情况,他的礼仪依旧无可挑剔。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向城主报告,至于那些人,艾德蒙家不是负责城市的秩序吗?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审视着面前慌张的低阶祭司,声音中带上了微微的警告,在对方低下头以示臣服时便抱着盒子转身。
“我现在亲自向城主报告此事,你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吧。”
低阶的白袍祭司抬头,只看见伊西多缓缓消失在尽头的背影,看起来矜贵、无可挑剔,就宛如尊贵的、大家族的少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伊西多突然换上了服,但他没有想太多,叹了口气后便打算回到原来的岗位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等着他做。
“我有紧急的事情向城主报告。”
伊西多缓缓走到了城主府的腹地,在亚恒的办公房间前,照常驻守着两名持枪的守卫把守着大门。当伊西多报上自己的来意后,他们便点头行礼,为他打开了通道。
“逐夜乡的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我会处理好的。”
然而,他刚刚低着头单膝跪下,远处高一级的地方便传来的亚恒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叹,但无可置疑的是传递出的信息是要将伊西多排除在外。
“不是的,大人。”但,抬起头来的伊西多,面上的神色竟然是纯然的慌张和迫切,和仅仅是半分钟前,守卫们所见到的淡然完全不同,就像是有什么令他慌乱无措的事情,宛如低阶祭司的翻版,无措、茫然,就像是失去了支柱的孩子一般可怜可爱,“我们找到了逐夜乡人前来的通道,但是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东西……那个东西……”
像是碰到了自己也觉得可怖的事情,伊西多停了一会儿,舔了舔唇,才继续说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大型魔术的阵法,像是自创的魔术,但是其中又有一些熟悉的禁忌魔术的影子。虽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我肯定它不会带来好结果……”
“但是大型魔术往往也需要非常庞大的魔力来驱动,现在的魔力应该不足以……除非……”亚恒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伊西多深蓝的眼睛,他一刻也没有望向别的方向,像是要从中挖掘出什么深层的东西才肯罢休似的。
“除非他们使用灵魂作为燃料的禁忌魔术。”面对亚恒的欲言又止,伊西多接上了他的话,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比起沉稳的、经历过社会的老人,年轻人的胆量更大、面对未知的禁忌和恐惧而表现出更多的无畏来,“而灵魂……这世界上所有人的灵魂,不都几乎在这里吗?”
在房间内,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亚恒紧盯着伊西多湛蓝的眼睛,而伊西多也毫无畏惧地回视。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两代不同的人、两代年龄差距宽大的人,在相向与相背中交错的人像是穿越了界限,用心灵的深处交流似的。
良久,亚恒收回了目光。他转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一把长剑。那是他从前、创立永辉城前时时佩戴在身上的武器,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被挂在了墙上,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任凭灰尘积满了外壳。
但是,当他握住它的时候,从前的那些热血和澎湃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间传递而来,即使模糊,即使消退,但它仍然存在于那儿,传递到他的身体里,激起沉睡的共鸣。
“好吧,那,带我去那里,伊西多。”
“是。”
拥有着湛蓝双眼的祭司低下头,紧紧地握住了藏在长袖内的盒子。
逐夜乡民们如同一缕缕幽游魂一般从洞口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出,安静的僻静房间内很快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这是永辉城的心脏腹地,神庙中的一个偏僻房间。如同莫可将洛河从房间内隐秘的通道带离此地,与太阳与光明背道而驰,娜莫又从另一条通道将逐夜乡的幽灵带到受日光眷顾之地,他们带来复仇与愤怒的火焰,试图侵蚀这表面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