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摇头说道:“文韬可以安邦,武略却可以定势。如今乱世之争,群雄纷起,胡族异类亦称王称帝,只有文韬是不行的。像孙将军这样的武勇之才,朝廷实在是太少了。九郎看重他乃是为大事着想,我们不可随意诋毁孙将军。况且,他还救过我们的命呢。”
明珰忙低头应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叫厨房准备丰盛的饭菜,再把我们从建康城带来的好酒取两坛子来送过去。”
“是。”明珰答应着去办,陈秀见王博和孙尚阳进了屋内便转身回后院去了。
当晚,孙尚阳和王博谈到了三更天方才歇下,陈秀则一个人呆在后院的卧房里查看各处夏收的账目,不曾安睡。王博从前面回来时见灯还亮着,便推门进来。
陈秀听见声音把手中账册放到一旁,起身去替他解开外袍,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忙吩咐明珰:“端醒酒汤来。”
“不必,我已经喝过了。”王博摆摆手让明珰玉珥都下去,自己揽着陈秀的肩膀慢慢地走到榻上来坐下,轻叹一声蹙着眉头歪在身后的靠枕上。
陈秀见他如此疲惫,便轻声劝道:“九郎,若是睡的话就去床榻上吧?”
“不睡,阿绣,你坐过来,我们说说话。”王博说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又转身枕在她的腿上,闭着眼睛说道:“我跟孙尚阳说了,明日他走的时候会带上那些药材,你就不必去军中了。那种地方你一个妇道人家本就去不得。”
看着他微醺的样子,陈秀不忍心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她都应着。
终究是不胜酒力,王博枕在她的腿上渐渐地睡着,她方拿过玉枕来轻轻地给他枕上,又拿过一件长袍盖在他身上,看着他熟睡的俊颜,陈秀忍不住轻笑:“明明是那么霸道的人,睡着了却像个孩子。”
第二日一早孙尚阳同王博告辞,陈秀恢复了女儿装出来相送。
孙尚阳见了她后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久,才感叹道:“一年不见,贺氏女公子居然变了个人!”
王博微微蹙眉瞥了一眼穿着浅红色裙裾的陈秀,淡淡的说道:“她不是贺氏阿绣。”
“啊?”孙尚阳一愣之后,又呵呵笑起来,拱手道:“是是,是孙某唐突了。”
陈秀微笑道:“我改了陈姓,并没有昭示于人。但孙将军是妾的救命恩人,不敢相欺,所以才以真面目出来相见,因家父已经昭示世人说阿绣已经死去,陈秀便与贺家再无什么干系了,请将军把之前的贺氏阿绣忘了吧。”
“好!”孙尚阳点点头,爽朗的笑道:“与其浪得虚名做什么士族女公子,倒不如随心所欲做个乡野村姑。况且你还有王九郎相护,便不要那个姓氏,也无人敢欺你的。”
这话王博爱听,他微微一笑看了陈秀一眼,说道:“孙将军,那四十车药材是阿秀的一片心意,为的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她原本说亲自送往将军营中的,今日将军恰好来了,就请直接带走吧。也省的她再跑一趟,毕竟是妇道人家,进出军营有失体统。”
孙尚阳忙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二位,告辞!”
王博也一拱手,朗声道:“将军保重。”
送走了孙尚阳,王博拉着陈秀转身往回走时说道:“叫人收拾一下,你跟我回建康。”
“为什么?”陈秀止住了脚步,不解的看着他。她可没打算现在回去呢,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为什么要回去呢。
王博用力拉着她往屋里走,低声说道:“十公主惹怒了石氏父子,不仅送了命,还引得石氏父子要对我边境发兵。孙尚阳说战事一触即发,你必须跟我回去。”
“要开战?这里是彭城,离边境还有百余里,孙将军难道会抵不住?”陈秀细细的思索上一世的局势,这一年里应该没有大的战事啊,况且送了个十公主去是为了缓和战事的,难道竟然挑起了战事不成?
王博看她不信,便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开不开战,你必须跟我回去。”
陈秀刚要反驳,王博便转过身来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目光里没有怒气,但也没有笑意,只是那样看着她,坚定不妥协。
陈秀败下阵来,只得无奈的点头:“好了,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