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山顶上。
茝兰沉默的听着残林之主将一段往事缓缓讲述,望着那双平日里温和清明的眼睛难得流露出了无法言喻的悲痛与仇恨。
她虽然在性格上比较单纯直接,但有过类似经历的她,多少也能体会到能够将负面情绪压抑下去,不表露于面上,是有多么的痛苦和艰难。
故事说完后,残林之主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见茝兰一脸心疼的看着他,心里不禁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如今吾一直在寻找着唯一亲人的下落,当初世家惨遭恶人灭门的时候正好未在家,吾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嗯,都说好人有好报,林主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回报的。”茝兰衷心的祝愿道,面上一派纯真的笑容,心里却暗自想道:“至于那些坏人,只要能够插手的地方,也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便承姑娘的吉言了,同时,也很抱歉让姑娘听到这些不好的事情。”看着茝兰干净的双眸,残林之主其实不想让这些恩怨影响到她的,只是与鬼梁天下的那番谈话让他一时有些感慨,不自觉便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茝兰听着残林之主真诚的道歉更觉心疼,用力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林主是我在这个世界碰到的第一个朋友,不但为我的事情操心,还让我没有负担的住下,也让我更了解林主的一些事情……可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说到后面,茝兰的语气不禁低落下去,同时在心里补了一句:还瞒着许多不能说的事实。
正惭愧难当时,头顶传来些许的暖意,残林之主用着折曲的手摸了摸低落的小脑袋,看着对方真心实意的为不能帮忙而内疚,心里不禁一暖:“姑娘也说过了我们是朋友,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而计较的话,岂不是太生疏了?所以,没关系的。”
茝兰稍稍抬头看着虽一眼蒙雾不清,却盛满安抚浅笑的双眸,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抬手抚过对方因为风吹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黑发。随后将手收回,有些局促的蹭了蹭自己的衣袖,一脸认真道:“既然是朋友,林主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姑娘]啊,其实我觉得我的名字挺好听的”
残林之主一愣,其实觉得直接唤一个小姑娘的姓名有些不太好,不过看着那双清亮眸子盛满的期盼神色,便点了点头,后含笑说道:“那姑……茝兰也不用唤吾[林主],直接称呼吾为笑禅吧。”
“这个不行的!”
茝兰从地上站起,慌忙摆手说道:“那些哥哥姐姐们都叫你为林主,我一个人不能太特殊了,不然会有人说林主你的不是的。不过说我就没什么问题了,我脸皮厚,不在乎这些的。”
残林之主听见茝兰的这番话,心里明白对方的担心和忧虑,于是安抚浅笑,问道:“那么在茝兰看来,吾是个脸皮薄的人咯?”
“啊?这……”茝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草丛有只兔子跃过,趁机转移了话题:“那个,林主还没吃饭吧?我去打只野味过来填填肚子,林主在这里等就好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残林之主知道对方有自保之法,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
看着茝兰虽有些慌乱但不减活力的身影消失在密林草丛中,残林之主温和的目光缓缓黯淡下来,思绪重回青涩吟诵之中: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笑禅非禅,霜刃拾年。』
回忆暂止,残林之主不禁有感而发,叹道:“想兴衰,苦为怀,东家方起西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成,也是天地哀;败,也是天地哀。”
话音刚落,拎着一只兔子的茝兰恰好听到这一番话,顺口说道:“俗世自扰人,谁衣不染尘?守得心不改,自留净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