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窗边轻纱,那小精灵的脸颊也被利石刮伤,远处不易察觉,近观则伤痕触目惊心。
但她那双眸,清澈纯净如幽静的泉水,不含一丝阴霾。
生石铭满身热汗,倚在椅背上,良久未能回神。
床边,吴舟紧锁眉头,嗓音混杂着少年的青涩与低沉,责备道:“你为何要在深夜攀山,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正欲离开的生石铭闻言,顿住脚步,不太熟练地操作轮椅靠近。
他并非期盼听到苏千瓷描述归来的艰辛,只想确认那一晚,她是否真的回返。
苏千瓷吐了吐舌头,“去看日出嘛,我跌倒之前似乎有件重要的事没完成,但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吴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苏千瓷揉着脑袋,“真的想不起来了。”
吴漾气得差点出手,却又在苏千瓷哎呦哎呦的叫声中消了火气。
病房内传出一片欢声笑语。
生石铭已无心聆听,面无表情地踏入电梯。
不多时,负责治疗苏千瓷的精灵医师来到他的房间,详述了苏千瓷的状况。
“她的手臂和小腿均有骨折,但并不严重。”
“据苏千瓷的状况分析,可能是创伤后魔法失忆,即对那次伤害的关键细节无法回忆,她记不起那个夜晚的经历,也不记得在山上遇见了何人,唯独记得要去山上看日出。”
“这需要她自己慢慢找回记忆,过度干预可能会引发她的应急反应。”
苏千瓷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傻瓜,不顾年龄就妄图推动巨轮上山,摔伤也是咎由自取!
脸颊受伤也是活该!骨折断肢更是她应受的惩罚!...
在他心中,愤怒与怨毒交织,他无情地将她的一切苦难归咎于她自身,而医院的每次相遇,都如同宿命的讽刺——病房旁的魔法花卉坛,十二层的巫医站,以及那些医生、治疗师对苏千瓷灵动聪明、容颜动人的赞语。
苏千瓷未曾再向他吐露只言片语,哪怕偶然相遇,她也能目光如炬,手握魔法杖,蹒跚着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无视他的存在。
有时,盛石铭想象着,如果他再次设局让她跌倒,她是否会记起一切?待她忆起自己身为被诅咒者的事实,是否会带着泪痕找他,澄清她并未违背约定,只是途中遭逢意外?
他沉迷于这样的幻想,甚至预先构思好了回应。当她前来解释那天的真相,他会冷笑,坚决地告诉她,他根本未曾等待。
然而,遗憾的是,苏千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
一日,他在十二层目睹苏千瓷笨拙地使用魔法杖,不慎摔倒。她试图忍住泪水,抿了抿嘴,最终没哭出来,挣扎着重新站立。
他的内心被滔天的懊悔淹没。若非他诱骗她,以观日出为借口登上险峻山巅,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怎会受此重创?若非他那刻薄的言语,她又怎会独自在黑夜中仓皇下山?他本可以将她留在山上,待曙光初现时,再派人护送她离开。
但他却怀着阴暗的目的,测试一个少女的关怀。
盛石铭浑身冰冷,首次意识到,苏千瓷不该记住他。
他欺骗,恐吓,伤害她。那些记忆,会侵蚀掉她的笑容。
苏千瓷不应记住一个污秽不堪,身上带有腐朽气息的人。
然而... 盛石铭忘记了,即使生于腐土的野草,也会本能地追寻阳光。
......
思绪至此,盛石铭的手微微颤抖。他不动声色地饮一口水,平息内心的动荡,然后看向盛老先生。
"知知因我的阴谋嫁给我的,是我寻回了苏衡的亲生女儿,迫使苏衡解除与周家的联姻,也是我刻意在政务殿门前等着她来交换婚约。"
"别说她能拿出一亿金币,就算只有一枚银币,我也毫不犹豫地与她交易。"
"爷爷,没必要为了您的成见再重提知知过去的苦难。"
"您因王老先生的所谓教唆而误解我的爱人,误解妈妈的儿媳,您这样做,真的对吗?"
盛老先生的面色苍白而黯淡,仿佛遭受重击。
"我知道您的骄傲,但您应向知知道歉。"
盛石铭说完,又喝了一口,"我已言尽于此,阿黎,让侍者上菜吧。"
阿黎点头,随即去安排菜品。盛老先生食不甘味,盛石铭也仅勉强入口少许。
如今,他已解决了两大难题,至于盛老先生的歉意,那是无法强求的魔法赠礼。
如果盛老先生真心诚意,他自会有所表示,若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