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对这座小竹楼极其不满,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根本是个自虐狂嘛,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来受这种苦。可是他能拿她怎样呢?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竹楼给拆了。
工匠们也极其不满,他们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做惯了精雕细琢的活计,这座小竹楼如此粗鄙,连小学徒都能做得出来,根本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工匠们很有默契地对着眼神,千万别将搭这座小竹楼的事泄露出去了,别给自己脸上抹黑。
诺颜更是极其不满,她就要一个最简单的落脚处,能遮遮雨挡挡风就成了。可是这些工匠们个个慢吞吞的,这个地方要精准,那个地方要美观,还非得建成两层,说是一层靠着地,太潮了。
她费了半天唇舌,才好歹督促他们在睡觉之前建好,这个后院才总算又恢复了安静。
工匠都散去了,唯有流萤还虎着脸站在竹楼边,像看一个仇敌似的看着小竹楼。
诺颜毫不客气地赶他:“流萤,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别耗在这儿了。”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欢迎他啊,流萤满心的酸楚,沉默了一会,问:“诺颜,最初你当真是被迫成为他的妃子的吗?”
诺颜叹了口气:“流萤,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好吗?过去的都过去了。”
“如果,那次在东宫相遇,我坚持带你离开皇宫,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呢?你会不会愿意嫁给我呢?”
是不是会不一样呢?诺颜也说不清楚。她最初对熠瞳动心,是在塔楼上。而在东宫遇见流萤那次,正是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巴不得这辈子再不要见到熠瞳。
时过境迁,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歉然说:“流萤,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也许,注定我们这辈子就是要错过的。你别再钻牛角尖了。”
流萤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好半晌,丢下一句:“好好休息。”
头也不回地去了。
诺颜望着他离开后院,缓缓地上了竹楼。
她和流萤,这辈子确实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如果当初不是刺王作乱,现在恐怕她已经是他的太子妃或者皇后了。如果当初她没有被熠瞳的箫声吸引,没有认识他,一直住在冷宫,现在又该是个什么状况呢?
人的一生,太难料了。
她只知道,她的一颗心已经牢牢地系在熠瞳身上,再也取不下来了。
诺颜站在竹楼上,竹楼有一扇小窗,正对着塔楼的方向,这是她坚持要开在这儿的。为此还很和工匠们费了番唇舌,因为从建筑的角度来看,窗户开在这个位置实在影响美观。
楼梯上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凝霜抱着寝具上来。
果然是龙渊宫她和熠瞳共用的那套,流萤还算守信。随寝具一起送上来的,还有熠瞳的那管洞箫。洞箫是一直放在枕畔的,整理物品的人也就把它当作了寝具的一部分给送了来。
诺颜看到洞箫,顿时眼中热热的。
待凝霜整理好床铺出去以后,诺颜轻轻地拿起洞箫,来到窗前,将箫放在唇边试着吹奏。熠瞳中毒以后,洞箫自是经过了处理,再没有毒附在上面。
然而同上回一样,洞箫依然连一点最嘶哑难听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诺颜颓然放弃了吹奏,留恋地望了一眼塔楼的方向,将箫紧紧抱在胸前,到床上歇息。
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好像是熠瞳在体贴地搂着她,如以往的每一个夜晚。诺颜将脸埋在被子当中,嗅着被上熠瞳的气息,渐渐沉入了梦乡。
最终当然还是流萤妥协了,唤了工匠进来,眨眼间便搭了座两层的小竹楼。只因诺颜亲自监工,小竹楼搭建得十分简陋,说是两层,实则只能算是一层。楼上好歹还有四面墙壁挡风,一楼根本空荡荡的只有四根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