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清楚,这个国家的谋划与方向在于执政者,错了就错了,就别想再粉饰什么。”
“也因此,这也是为什么自上御一族暴政结束后,这个新上来的上御执这么受人追捧。”
“这小子滑跪认错有一手的,在民众还没施压的时候就公开所有执政政策,把你神白须跟护犊子一样护起来,放在以前,有这么做皇帝的吗?”
“可什么狗屁皇帝在神骁四千年前就已经死绝了,世族之乱后的神骁,声音出奇的一致,这也是为什么李布施会创立十二门,他也见不得那些迂腐。”
李世卿此刻转身看向神白须,他很清楚神白须是怎么样一个人,而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他对神骁的了解还不够彻底。
仅仅只是看懂历史是不够的,还要看懂在这历史之中的人心。
“可现如今的神骁,仍旧对世族之乱诚惶诚恐,而他们怕的,在我看来其实根本不是所谓的世族之乱,而是……”
“而是我,是我李世卿。”
李世卿接上了神白须所说的话,前者点了点头,一笑了之。
“他们害怕一个掌握着至高权力且还没有制约的人,能够任意的号令天下而搅动风云,一个国家的翻篇只在一个人一句话,这在他们看来,荒谬绝伦。”
“李布施说的没错,我这种人,太危险,因为没有牵挂,没有执念。”
“可我一直都有,也唯有到现在,我才真正释然。”
李世卿看向那坟茔,他的手一直放在那石碑上,目光深邃而深幽。
“所以,神白须,你能明白吗?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他再看向神白须,就想看曾经那个他一手培养大的孩子。
因为神白须身上同样有那种执念。
而神白须呢?他只是向前,看着那坟茔,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历史千万卷,怎么写才能让世人满意?”
“这天底下这么多人,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征得所有人的认同?”
“是非对错,成败荣辱,不过人心中挣扎的执念,站的太高,看的太远,纵使心无旁骛又如何?”
“芸芸众生何往?只在当下尔。”
听完,李世卿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神白须交出了一张令他满意的答案。
“神白须,临行前我有两句话送你。”
“答案与真相并不重要,而是活着的过程中你所纠正的错误。”
“遗憾与仇恨相当重要,所以在前进的道路上要铭记初心。”
“算不上什么至理名言,不过书中记下的三两句箴言,可用在你身上,再好不过。”
神白须看向李世卿,拱手作揖。
而李世卿,他望向那盛世山河,心中了无牵挂。
“一个活的透彻的人要用这种心态活一千年,何其痛苦?人生苦短,就是因为苦才短,而又有多少是人是真正乐在其中的?”
“只是到最后,看得这满目疮痍,却看不得这人间圆满,来时青衫长袖,归时白衣白头。”
“神白须,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成就了我李世卿的一生,在这最后,我送给你。”
李世卿抬手一指点在神白须眉心,这一刻,他金瞳烁烁,忽如谪仙。
清风吹动山岗,来时的路变得有些模糊,而去往的路,却无比清晰。
在那零零碎碎的金光散去之后,神白须站在李世卿的位置再看这盛世山河,已然有些疲倦了。
而在他身后吹动的风,带来了些许故乡的思眷,最后好似化作一件披风,披在他的肩膀。
神白须躬身作揖深深一拜,向着那不朽的日月山川,向着那在这山川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而在这之后的一句,李世卿却没有告诉他。
若执所念,不期而待,意思是,倘若没有回应,就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