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夫道:“我也听人说过,现在的世道难得呀,可惜他不是将军,要能来我们这儿,我们就有福了。”
小隐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老人家,你当兵几年了?”
老伙夫想了想,道:“有二十三年了,老掉牙咯,再干半年,回家养老啦。”
小隐问道:“当兵有有意思吗?”
老伙夫笑道:“好男不当兵。在家有活路,谁愿意出来当兵。”
小隐道:“我瞧着大家在船上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又没什么事,玩骰子玩马吊,挺悠闲的。吕百长有一套,把别驾的房舱拾掇得那么清雅。”
老伙夫道:“咱船上头回来这么大的官,百长大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把别驾整满意了,人家一句话,明儿你就升职了,呵呵。”
小隐笑道:“这回他看走眼了,马屁拍在了马脚上,我们别驾大人从来不吃这一套。眼下战事正酣,军心稳定高于一切,所以呀,你们心中要有什么冤屈,趁这个机会说说,别驾大人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秉公处理!”
老伙夫瞥了小隐一眼,低头不吱声了,默默地在案上揉面粉。
小隐道:“有一个叫高小军的,我瞧着挺可怜的,受人欺负了都不敢吱声,你同他熟吗?”
老伙夫道:“高小军呀,是挺可怜的。他家里有老母亲和一个妹妹要供养,老娘身体还不好,所以平时省吃俭用,从不乱花钱。可是他胆小,人老实好欺负,韩三他们几个偏生爱欺负他,逼他一起赌钱,有时候百长也参与。”
小隐道:“原来他好赌。”
老伙夫道:“高小军倒是不喜欢赌博,可大伙凑他逼他,他也没办法呀。他们几个联手骗他,他自然逢赌必输。唉,到手的俸禄经上峰七除八扣本来就没剩多少,一上赌桌全没了,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吃饭呢,唉,你说,咋办哟?”
小隐道:“吕七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克扣下属军饷,聚众赌博,这是要杀头的呀。”
老伙夫应道:“人家舅舅在兵房当差呢,你……”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忙改口道,“我可没说他克扣军饷呀,你……你走吧,要是百长大人看见我同你说话,我没好日子过的,对不起,走吧,快走!”
说到后来,语气充满了惶恐。
县官不如现管,他心中害怕遭到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小隐回转舱房,见薛禄正在甲板上活动筋骨,便不打扰他,直接走进舱内等他。
不久,薛禄走了进来,一见他便问:“问清楚了吗?”
小隐压低声音道:“吕七克扣军饷,聚众赌博,高小军是最大的受害者……”
“本官第一眼看见这个吕七便不顺眼,果然是个奸诈之徒。胆敢克扣军饷,反了天啦!”
薛禄阴沉下脸,眉毛竖起,双目圆睁,紧握拳头,呼吸急促而有力,憋了好一会,嘴里蹦出几个字:“马上把他给我叫来!”
小隐没想到他如此性急,道:“大人,是不是再调查调查?”
咋这么心急!不调查取证吗?
薛禄铁青着脸道:“不用,把他叫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