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老少两人,在木子因心目中都很重要,一个承载着文天教众兄弟、对他的信任和寄托,另一个是他童年生命中、感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他木子因确实没有勇气、目睹其中任何一人,在自己面前烟消风逝,否则,他自认作为一名首领或是兄长,内心竭力营造的理智完美的形象、又要被残酷肢解,这对他追求的人生目标奋斗理想,无疑将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木子因又提着辽穆宗来到里间,问道:“欣姐,时候不多、不能再耽搁了,除非你愿意死在这里。”
“少爷!我在皇宫呆久了,我无颜……再见到旧日姐妹,你……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蓉妃泣不成声、已然倚床痛哭。
木子因无奈,手一松、扔下了穆宗皇帝耶律璟,无精打采说道:“好吧!你好自为之,我……或许以后再来看你。”
子因转身几步来到大堂,对软椅上勉力躺坐的老者,亲切安然、礼敬三分问道:“尊驾可是文天教的天地囚徒前辈?”
老者虽然还不太明白情形,但多少也看出里外名堂,艰难支撑起臂膀,想站起来说话、却是不能够。
木子因上前一把扶住,老者露出一脸倔强的笑痕,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敢问……少侠是何……门派,姓甚名谁?居然呵呵……还知道……老朽的贱名,惭愧啊!”
“在下是文天教的新人,前辈十多年的牢狱之灾,想必也不可能听说,至于名姓、在此无关紧要,晚辈敬仰徒老前辈英雄无畏,所以才慕名前来一睹真容,得罪了!”
木子因说完不再解释,一把抱起摇晃不稳天地囚徒,果断走到大门边,再一次停下脚步,扭头朝珠帘后面的帷幕瞥了一眼。
就听蓉妃拉住耶律璟的衣袖,竭力哀求说道:
“陛下!臣妾愿意留在宫中侍奉您,请您开金口放了他们,臣妾方才得以……夜夜安心……”
木子因听见这番话、再不犹豫,只道欣姐已然适应了皇宫生活,或许不必强求,遂吐了一口气,抬脚踹开大门,探手抓起之前紫衣宫女弹奏的五弦琵琶,从容走出了棠瀚宫。
就听内室有人在清嗓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传……朕的口谕,这二人……是蓉妃娘娘的亲眷,放了他们……并送至城外,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耶律璟见木子因出了棠瀚宫,胆气总算恢复许多,说话也渐渐显现出威仪和皇权来。
马车上,木子因查看了天地囚徒的伤情,除了体无完肤,骨伤还不算严重,看来已数月粒米未进,虽然熬下来没死,但已憔悴枯槁不堪入目。
其实情况远比木子因想的严重,辽皇耶律璟因为想利用武林人物,故留而不杀但也不会让其养精蓄锐,而是折磨加摧残、不断蹂躏迫其屈服。
所以长久以来,只允许他们饮少许水,至于米粟,更是一个月也轮不到三餐,因此犯人大多皮包骨头、长期萎靡不振,磨尽了英雄豪气,尽管是这样苟延残喘,几人当中也没有一个改变意志。
木子因知道,徒老前辈急需饮食营养恢复体能,可眼下条件又不是补给的时候。
看天时夜色、估计差不多四更,而御驾车夫所行走的路线,木子因又根本不熟悉,文星殿和文德林的兄弟,目下也不知情况怎样,依情势最好马上能离开上京脱离险境。
想到这些,木子因一把提起五弦琴,翻身跃坐于驷马宫车顶棚,借着微弱的月光叮咚弹开。
那是《逍遥游》起始段的曲调,深更半夜即便不用力道,这声音也足够让文天教的兄弟知觉。
果不其然即将出城之际,后面已跟随一辆马车,大街两侧的屋顶檐口断断续续、尾随穿行着数条人影。
一出了城门,风无影就拉下辽国皇宫的御马官,掷在路旁草地一侧不顾,而他自己则亲自驾驭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