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柔整个人瘫坐于床边,竟不能动弹,这意外结果的出现,是她没有料想到的,从不相信的事,居然就是真实的事!
“不!不可能!!元哥你不要……你不可以忘记……流星一诺!!!!”
至柔蓦然失魂落魄,抬首责问苍穹。
至柔瞬间又责疑自己,重新捡拾起信纸,她要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再看一遍,是否是虔士元精心编织的虚假情意,他修为超凡脱俗、又无病无灾,并非耄耋老翁、油尽灯枯,怎么会说死就死?
她要找出哪怕蛛丝马迹的漏洞,揭露他自鸣得意、独善其身的真面目,然而字里行间穿梭时久,除了无以复加的爱恋,和至高无上的追慕,至柔终究一无所获。
至柔忽然想起,卫名扬在少室山下、所说的‘你死我活的旷世传承’,鲜至柔仿佛间大彻大悟,那不是自诩、那是自豪!那是虔士元的重生,那是爱的昙花在记忆中盛开……
“你是亲口说过的……蓬莱客……怎么会……言而无信……”
至柔绝望之下、自言自语,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望着当年曾令自己、百般痴迷的那副神音字画,断诉凝噎摇头不已。
无所不能的元哥、已长眠于红尘之外,流星一诺竟成为、蓬莱岛最美丽的谎言!自己千万里奔腾而至的喜悦,刹那之间,被寒冰冷雪从头冻到脚。
一腔热血就这样彻底被凝固,让心灵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疼痛,只剩下无理的情殇,和一场幻梦,这难道就是自己一生修炼的命运吗?
“我为什么是昆仑派……我为什么是昆仑派?昆仑派……就是注定……要与冰雪为伍吗?昆仑派真的……就不能……有一丝丝热情吗?”
至柔心碎血冷,恰似冰冻雕塑,过了好长时间才徐徐清醒,却依旧在心底里不停地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
离开当年疗伤小住的卧室,至柔步履沉重地来到顶层的观景台,一切与三十年前区别不大,只是多了一把剑而已,风波无言、琴台依旧。
至柔静静伫立,不由得思绪飞驰,遥想当年和虔士元在此,琴笛依偎、逐梦天涯,两情相悦、流星见证,呼应渲染星辰大海……直至浪花飞溅,惊醒伊人。
放下从昆仑山带来的雪玉古琴,至柔悄然立于琴台前,目睹琴额正中的那一颗珍珠,依旧温润完美、光彩夺目神秘迷人,仿佛在向世人诉说、如醉如痴的往事,至柔再一次陷入温暖、美满的梦想回忆。
这瑶琴是她特意、以昆仑山罕见的雪玉镂空制作,是为了纪念一段温馨甜蜜的爱恋,不惜耗费心血、精雕细琢了数百个昼夜。堪比自己的灵魂,一生只为他而歌,至柔原想与心上人一起,相依相抚、携手同奏,而今斯人远去,琴为谁留?
琴台上横架一柄利剑,环光异彩、颀长神武,金雕银琢、饰纹精致,正是有史以来、传说的太皥剑,古书上亦称比翼剑。
至柔拾起太皥剑逐一寻视,但见凌厉的光芒此起彼伏,依稀从剑锋的光影中,她看见虔士元音容笑貌,蔚蓝云烟里、忽隐忽现。
至柔不由得傻傻呓语:“元哥!这就是你么?这就是你一心呵护于我的追求么……”
当爱远离爱、爱已成痛,谁才是那个真正的知心爱人,至柔凄清起身,提剑垂思,面临茫茫沧海,却是痴痴无语,海风阵阵,遥遥无解,依然不能使人清醒,如海市蜃楼般的幻觉、再也不会陪伴自己。
至柔终于长长叹息一声,娥眉俯归,轻轻横太皥于胸口,锋芒玄光、虽一霎那扫过周身,她却不曾有半点悸动。
至柔再一次从剑尖到剑镡、反复凝视良久,仿佛在凝视追逐、一生完美无缺的每一个画面,斯人容颜永恒、挥之不去,怎堪心灵在记忆中煎熬。
忽然间,伊人泪如玉珠断线,晶莹坠落于太皥之刃,瞬间汽化无形,同时满载而来的最后希望,化为一丝烟气随风而去。
“……驭飞龙兮游瑶台,散琼花兮至蓬莱……”
至柔反复默念、呓语不止,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相悦境界,然而一切将从此破灭,心伤情恨、似江河决堤,滔滔不绝、翻涌云霄,愤而迎滚滚海潮疾呼:
“士元,你负我!……我在你心中、竟不如一柄剑么,你花二十年去寻一柄剑,你是真的在意我么?不!!!柔儿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冰冰的剑……”
至柔随手举剑向天外抛掷,无数悲痛化为无比力量,一下将太皞剑扔出了烟水阁外、茫茫海天之中的缥缈深处。
凄厉的尖啸声掠过长空,光影闪耀似流星疾驰而去,太皞剑带着伊人一万个疑问,飞向那思恋的终点,在海天的尽头,将斯人一生梦想埋葬。
“元哥!你怎么忍心……让柔儿一个人……与冰雪为伍,你知道柔儿是怕冷的……你还没有……医好柔儿的心!……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