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直来直往,本欲说莫不是你老朽昏聩,听信了谗言、杀害了他们的亲人,所以才引来这些祸端。但想到当面指责一个国王,大言其无能犯错,梦儿总觉有些不妥,所以,她也就收住了后半句疑问。
李从德这才看清、眼前的红衣姑娘,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声声:“咝!奇,奇,奇哉怪也!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怎的……与公主这般相像?莫不是……”
彼时,众人在金册殿混战,国王疲于亡命、自顾不暇,梦儿在横梁之上、来去匆匆。李从德自然无多少印象,他依稀只记得,大殿上确有一人,红衣飘飘,犹如天女。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与您女儿这么相似,其实,只不过是个巧合!”梦儿嘴里虽这么说,心里依然也充满希奇,只是一时难以索解。
虽然她母亲的身世,目前还是个迷,但她绝对想不到,亲娘就是于阗国的公主,而眼前的国王、正是她的娘舅。
“然则姑娘双亲何人,可否见告?或许……”李从德似乎想从梦儿的回话中,寻找出一些端倪来。
“爹爹在我很小时候就离开,妈妈因病早亡,幸而师父收留于我,才有今天我们在一起!”
梦儿刻意隐瞒自己遭遇,猜测当年父母遇难、使命未遂,担心泄露身世,节外生枝。
当初,梦儿从红光的诉说中,获知母亲与一小队于阗国的侍卫、殉难昆仑山下,他们究竟因何亡命,她却一无所知,只知道母亲的身份不一般。
这从躺在墨玉棺中的穿着打扮,以及留下来的遗物就能看出,那是一付龙飞凤舞的金色玉镯,还有外银内金的玲珑盒,而这两样物事她一直随身携带。
梦儿由此而断,父母很可能都是于阗国中的侍卫高手甚至统领,父母生死恩冤的因果,只有等她了解得差不多时,才能与于阗国王当面交涉。
“哦!原来姑娘遭际坎坷,只是……,只是这些大食教徒,原本属波斯黑衣大食,心存野心逐渐东移,蚕食葱岭吞并疏勒,杀我佛民毁我佛国,掠我牛羊侵我水草,我于阗国一忍再忍,不想此番竟以卑鄙手段害我,虽有龙兴寺众武僧护驾,岂料这邪教门徒手段高强,幸好有姑娘相救,哀家……”
公主看出凌波和梦儿有些着急,怕错过良机,是以对李从德直话直说:
“父王,两位姐姐既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切不可怠慢了恩公!令世人讥讽我于阗国蛮荒未化、礼义不生!”
“我儿所言正是,前些年、为父下旨在龙兴寺稍南,修建了一所宽大宏伟的圣泉府,本作为你娘儿敬佛时小憩之地,其中神妙温汤、可尽情沐浴,有疏筋理肌之功效。
今宝象寺落成,你母女多已不去龙兴寺,彼处就送与两位恩公小住,堪比闲置荒废,更有意义,至于其他日常所需和费用,事后我一并差人备齐。”
“父王英明!”
“嗯!圣泉府与我儿寝宫,相隔不过四里之遥,我儿来去探望更为便宜,两位恩人先住下,待我派人查明、大食恶首索图克*布格拉汗,到底有何歹毒用心,再来探望两位侠义巾帼。哦,对了!我儿,赛马开揭之事,就由你着人一并办妥,切不可让天下的赛马英雄笑话本王,兹体事大、切勿草率!”
国王说到此处,闻外面有近侍急切禀报,说金吾卫黄大将军查明刺客来历,且有人合谋偷盗参赛名马,禁卫虽已抓获一人、却逃走三人,将军正在大殿等候……。
李从德面含喜色,对凌儿、梦儿说:“两位稍坐,孤家有事要与将军商量!失陪了……”
离开尚没走两步,国王又转身另外关照公主女儿:“磬儿,你陪二位恩公走走看看,若有不周到之处、重作安排,我去去就回……”
李从德因此与几名近侍随从,快步出了公主的香兰殿。
凌波、梦儿骤一听说有人盗马,当即心不在焉,茶水端了又放,放了又端、坐卧不安,待国王离开,两姐妹便匆忙与公主道别。
公主一瞧,不便再行阻拦,差人叫来南衙府的副总管颜月刀,着令送两位贵宾、去七凤楼御马馆查看,另再派人将圣泉府重新装饰,供两位恩公休息。
不一会儿,即有一身着软披甲胄的青年,引领两乘八抬官轿,一行人停在香兰殿外等候,前后更有两列御林府的近侍随时守护。
凌儿、梦儿分别坐上大轿,凌波忽然有些感动,眼眶微红挥了挥手作别,梦儿却生怕有什么闪失,连连催促轿夫:“快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