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姣没有回应。
目送着朝瑾踏着春日的余晖离开,不自觉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在白露等人沉寂的气氛中忽然问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
白露眼眶有些泛红,在夏至不赞同的眼神下,强打起精神力求轻快的道了一声,
“小主,今日是二月十四。”
是,小主子的头七。
白露没法将藏在心中的话说出,实在掩饰不住的转过头,道是被沙迷了眼睛。
长鱼姣轻轻叹了一声,叹息声随风散尽。
夭亡的孩子无法葬入祖坟,受人祭奠。
但自她醒来,朝瑾便着素衣,穿素袍。
起初她尚未有所觉,直到那喜好鲜艳的容婉仪来时也换了一身极为素淡的衣袍,她才隐隐有所觉。
其后是合心亭外,春光好景,不见半点红艳。
再到刚刚的那一沓写满往生经的黄纸。
彻底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朝瑾在祭他们的孩子。
长鱼姣的视线缓缓收回,落到不远处被焚的可怜的柿子树。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朝瑾。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毁掉她心中执念,却又可以隐忍克制的为那个孩子伤心。
自醒来后,所谓巫蛊之祸尚不得解,害她之人亦未受严苛惩戒。
最重要的避子药一事,他们也未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一切都好似被平淡的遮掩下去。
她本以为是朝瑾因为那个失去的孩子而忽略了这一切,今日却忽然想。
是否因为,他在祭那个孩子呢?
七日内,不动怒,不杀生,为其积福?
而事实上,长鱼姣也并未猜错。
回到乾正宫,白榆熟练的为皇上换上素服。
按下多宝阁中藏着的机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其中通道曲折蜿蜒,至尽头处是一方坐落在皇宫东侧一角的小佛堂。
原也不是佛堂,而是历代皇帝接见暗臣所设密室。
但自二月初七,长鱼姣落水失子后,此处便供了一方无字牌位。
朝瑾熟练的于蒲团上跪落,正对是佛像,无字牌位立在佛像一侧。
燃香三拜后,朝瑾方才接过白榆手中的小框子。
将其中的平安符取出,缓缓点燃,
“安儿,这是你的娘亲为折的平安符,只望安儿来世,平平安安。”
朝瑾的目光悠长而悲痛,越过火光看向那方小小的无字牌位。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孩子。
却死于他的不信,他的自负。
又因他的恐惧,而被彻底掩藏了其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