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怎么都想不起的,只有镜子里自己的脸。镜子只会贴着他的身体,很凉,被黏液糊得滑溜溜的,他看不见它。
诺尔缓缓抱住脑袋。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些微妙而可怕的细节,它们一直在那里,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他脑海中的封印始终迫使他转移注意力,不去细想。
不要看,不要想。不要看,不要想。维持原状。
可是他还在想起更多,诺尔能感受到封印更加松动,有什么要奔涌出来。
他想起自己在没有其他病人的医院养病,在摆满扭曲非人雕像的广场散步。他想起他在公司开会,工作间和家里一模一样。同事们在支离破碎的客厅席地而坐,他们的脸永远朝向他。
他想起他在设计美术概念,他在编写代码逻辑,他在一点点做着世界设定。那些面目模糊的同事忙忙碌碌,渐渐露出真容,他们都长着他的脸。
……
他想起肢体破碎、再被黏合的剧痛,他想起肉体腐烂又愈合,又加入新的肉。他想起浑浊的黏液流动,窗外有老人在楼下破口大骂。他想起……
他好像早就已经……
好不容易拢起的思维又有了紊乱爆发的迹象,诺尔大口喘着粗气。生物的本能疯狂示警,他到了悬崖边,他不能再向前了。
绝对不能解开封印,这是来自他自己的警告。
可是他……
一圈圈青火突然束缚住了诺尔,扭曲融化的视野里,坎多从琳恩那边挣脱出来,飘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