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庐卫，莫言愁和他的同僚们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剑尊的名号自然也有所耳闻。

可是，正因为听过不少传闻，他们才对墙外这人的身份抱有疑虑。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活在传说里的大宗师，而且堂堂武道大宗师，一般人一辈子估计都见不着一面的存在，怎么可能屈尊跑来这种穷山僻壤剿匪？

就算有人去请，且不说请动一位大宗师需要多高的价码，就算有人出的起这个价钱，估计也没有大宗师会来。

深山里面剿灭一伙交给官军就能处理的作恶山贼？

太掉价了吧！

民间传说、市井话本、戏台子上的大宗师们，哪个不是超脱俗世，出手必是惊天动地的传说？

不过，既然对方敢打着剑尊名号这样光明正大地上门挑战，就说明对自己的本事有些自信，莫言愁等人大意不得。

山寨里也有武者，他们庐卫之中就有十来个，虽说修为不见得有多高，但横行一方也算够了。

不过无所谓，这种一腔热血信心十足的小年轻，莫言愁等人不是没有处理过。

“原来是剑尊大人，失敬，失敬！”莫言愁赔上笑脸，虽然对方大概看不到，但态度还是要有的。

这叫专业。

“剑尊大人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山贼，只是这一带的乡民。”

“是吗？”

“这几年阴山郡闹匪，哪都不太平，大伙本来都是周边村子的人，为了自保才一块来这结寨自保而已，真的不是山贼。”莫言愁说着，暗暗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部下们立刻传令寨中。

迅速打理一下，准备在这个不速之客面前好好表演表演。

山贼们也是轻车熟路了，立刻快而不乱地装扮起整座大寨。

“可我听说，那伙山贼的老巢就在这一带。”纪允炆绷住没笑，陪着莫言愁演戏。

“大人估计是打听错了，自从我们在这结寨啊，那伙贼人便不时前来攻打，幸亏大伙团结一致，这寨子才支撑到现在。”

“他们确实常来此处，但老巢却不在这里。”

“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莽撞了，还请这位大哥勿怪。”纪允炆假惺惺地向莫言愁道歉。

“剑尊大人一片侠义心肠，又何须道歉？”莫言愁客气道。

不过，他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小年轻。

既然被找到了这个寨子，那难保这个人不会到处乱说，到时必定招来麻烦；另一方面，这些行走江湖的侠士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好东西，既然现在送上门了，那他们不要白不要。

“不过，剑尊大人若是有心剿匪，不如且在小寨住上几日如何？算算日子，那伙贼人也该来了，到时若有剑尊在，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既如此，那我就先多谢这位大哥了。”

“剑尊大人客气了，剿匪也是为了保我们百姓一方平安嘛。”莫言愁说着，就给身边的几位同僚使了个眼色。

大伙都知道该怎么办，因此都立刻回到寨中开始张罗起来。

而莫言愁，则是和在场同僚中身手最好的两人一起带着一伙看上去比较“纯良”的喽啰，打开寨门迎接纪允炆。

“剑尊大人愿意屈尊剿匪，护佑这一方百姓，莫言愁在此谢过。”来到纪允炆身前，莫言愁立刻情真意切地俯身行礼。

“莫大哥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是我们武者的本分。”纪允炆继续陪着演戏，上前把莫言愁扶起来。

“剑尊跋涉辛苦，且随我回寨中，我这就让乡亲们备上宴席给您接风洗尘。”

“欸，寸功未立，怎么好意思接受这般款待？”

“剑尊莫要客气，若有远客来，必有酒肉待，这是咱们这边的祖祖辈辈的风俗。”一名庐卫笑道。

“就是就是，俺婆娘烧猪肉的手艺可好着嘞，待会您一定要尝尝，哈哈哈哈！”另一名庐卫跟着打趣。

喽啰们也都配合着大笑，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活脱脱一副淳朴山民迎接远方到来的客人的景象。

可惜，就算此前没有和晁正遇见，获得他手上的情报，纪允炆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骗。

血腥味。

首先让莫言愁等人暴露的，是纪允炆走进寨子后迎面而来的血腥味；这并不是单纯的气味，而是作为大宗师的纪允炆那敏锐的神识所察觉到的异样。

寻常村寨，哪怕全村都是屠户，也不会是这种带有杀伐戾气的血腥味。

同时，纪允炆也能判断出：这种血腥味，绝不是来自于这些所谓的村民们与他们口中的山贼所进行的战斗。

为了崇高的理想信念在战场上浴血搏杀的军人，和为了最卑劣恶俗的欲望剥夺蹂躏他人生命的罪犯。

同样是沾血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纪允炆能够觉察出这种不同，而此时此刻，这座寨子里的人给他的感觉，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