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剑尊此剑,由何人所铸?”

一行人刚到后院用来招待客人的屋子坐定,肖不弃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此剑是我机缘巧合下于一处古迹中所得,并非托人所铸。”

纪允炆随便编造了个来由,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柄剑是哪来的。

但他知道,由于发生于很久以前的、原因不明的大规模技术流失与断层,如今的工匠们已经几乎不可能再锻造出这样的武器了,这也是为何许多武者都热衷于探索各种古迹以求能找到上古的神兵利器。

运气好的情况下,一名刀匠耗费一生的时间,大概能够攒够锻造这柄剑需要的材料;至于锻造的技艺,则是想都不用去想。

即便是百炼谷那样的炼器名门,也花了三代人的时间才复原出小部分的上古时代锻造技艺。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肖不弃若有所思地点头。

方才察看纪允炆的那柄剑时,肖不弃感到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整个人都险些疯掉。

他当年还是百炼谷弟子时,也曾近距离观赏甚至是亲手接触过那些从古迹中带出的上等武器,并为那失传的上古锻造技艺而痴迷。

离开百炼谷的这半辈子里,他虽说在明面上变得像个被大多数刀匠所不齿的“生意人”,但实际上一直都在钻研着那些玄妙至极的锻造技艺。

靠着正兴坊挣来的那完全能够让他富甲一方的财富,几乎全都被他用来支持自己的研究,而不断地实践,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百炼谷难以进行尝试的想法,都在这些年间被他付诸实践。

终于,在数年前应长孙敬德之托,为他打造出那柄如今已有了赫赫威名的虎魄剑时,肖不弃觉得自己终于触碰到了真正的、传自上古的锻造技艺,自己终于能把那些被百炼谷藏着掖着的所谓成果踩在脚下。

可是刚刚,纪允炆的剑彻底摧毁了他的这份自豪,让他认清了现实:在这柄长剑面前,他前半生锻造的那些东西,只能叫垃圾。

那简直是神赐的兵刃,肖不弃根本无法想象能够有人间的工匠可以打造出那样的一柄剑。

还好这柄剑的来历与他猜测的不错,若是纪允炆方才真的报出了一个名字,告诉他真的有个人在现世锻造出了这样的武器,那他估计会直接找一堵墙撞死。

“恕小老儿直言:若是剑尊想托小老儿锻造出这般兵器,那小老儿只能请剑尊另寻高明了。”肖不弃是个有志气的人,但他也很懂得认清现实。

任何一个工匠,要是在亲自察看了那柄剑之后还敢夸口说能造出同等品质甚至更好的武器,那么就绝对是个十足的蠢材了。

“肖坊主之才世人皆知,竟也无法造出能匹敌此剑的兵器?!”纪允炆故作震惊,毕竟他总不能直接摆出一副“没事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做到”的样子来。

“剑尊折煞我了。”肖不弃苦笑着摇头,连自称都换了。

“我虽然有些才能,但也尚属凡人之列,如何造的出这等神兵?”

“剑尊此物若是带去百炼谷,只怕谷主愿意拼了性命让您将剑留下啊!”

听上去好像很夸张,但肖不弃很确信自己说的是事实——虽然死板而规矩森严,但百炼谷在精进锻造技艺的执着上是不输任何人任何势力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柄剑存在,那绝对会全谷上下一起发疯。

“原来如此,此前从未将此剑交予名匠鉴赏,不想竟是此等宝物!”纪允炆顺着肖不弃的话说,同时也暗暗记住了肖不弃的话。

看来以后要尽量躲着百炼谷的人走啊。

“今日得以鉴赏此等神器,我也算是了却人生一大愿望。”

虽然才刚刚被否定了前半生的几乎一切努力,但肖不弃并未因此放弃;相反,在得知自己距离真正的炼器极致还有如此遥远的距离之后,他那本已经有些萎靡的斗志重新燃烧了起来。

本来他还自大地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炼器的极致,已经能够与上古的那些炼器师们并肩,但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沾沾自喜的那点技艺,在真正的极致神兵前什么也不算。

太棒了!

这是多么遥远、多么宏大、多么值得拼尽一切去追求的目标啊!

“本来,按照我自己定下的规矩,凡是找我打造兵器,皆需用答应我一个条件来换一件兵器。”

“今日多亏剑尊,让我得见如此神兵,剑尊那三件兵器,我就只托您办一件事,如何?”

“非是我贪心,而是确有要事,需要拜托剑尊这般的高手才能做成。”

肖不弃起身,朝着纪允炆深深地一拜。

这样子,不像是纪允炆为了请他造兵器而帮他办事,倒像是他为了求纪允炆帮忙而主动帮纪允炆锻造兵器。

“肖坊主不必如此。”纪允炆上前把肖不弃扶起来,然后让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本就是我有求于肖坊主,况且又有规矩在此,何来肖坊主贪心之说?”

毕竟是为了自己徒弟的新武器,再加上和肖不弃无冤无仇,他也挺喜欢肖不弃这种科研狂人的个性,因此纪允炆态度上很是客气。

“肖坊主有何事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尽力。”

“剑尊放心,小老儿也算正派人士,绝不会拜托剑尊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喝了口茶缓一缓后,肖不弃恢复了冷静,自称也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