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失去了公主的尊贵身份,她更不在乎;
甚至是之后对乾国发起的追杀倾力相助,阮莺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唯独放火烧了母后所在的坤宁宫,甚至是明知母后还在其中,也要派兵封锁宫门放火这一件事,阮莺绝不会原谅这个男人。
在被纪允炆收为弟子之前的人生里,阮莺只在两个人那里得到过毫不保留、不求回报的纯粹的爱——她的母后,和为了保护她而牺牲、死前也不忘将她托付给剑尊的那位内侍。
哪怕包括她那终日在一众妃子簇拥下莺歌燕舞饮酒作乐的父皇在内,母后也是那些岁月中唯一会温柔称呼她“小莺儿”的人。
哪怕是朝中不满于父皇不思朝政横征暴敛的臣子,也都会由衷赞叹皇后贤良淑德、确有母仪天下之资。
可是,母后死了!
在那一天,在这个男人高举着乾国的大旗杀进皇城的那一天,被这个男人,被自己的亲哥哥封锁在皇宫中,葬身火海!
“我,我当年......”司马蒙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迟迟没有说出确切的回答。
“回答我!”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阮莺同样思考过许多种可能,虽然司马蒙这些年的享乐生活,还有如今的这副模样都看不出丝毫对当年的愧疚,但阮莺不是没想过他当年确实有难言之隐。
“阮......”
虽然越俎代庖了些,但之前审问司马蒙时,天速星也问过这个问题,见司马蒙说不出话,他本打算直接告诉阮莺答案,却刚开口就被纪允炆的手势拦住了。
他看向纪允炆,后者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让那个男人亲口说给她听吧——纪允炆的眼神了,天速星读出了这个意思。
“不说吗?”阮莺冷冷地说道,拔开了手中药瓶的塞子。
“这里面,是我精心调配的毒药,只要沾上一滴,就会浑身溃烂流血,在五脏六腑腐烂化脓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要试试吗?”
“别,不要,莺儿,长乐公主,殿下!求求您,求求您!”司马蒙已经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他难看地往后挪动身体,一句话里换了数个对阮莺的称呼。
“那就告诉我!”阮莺上前一步,踩住了司马蒙外袍的下摆。
阮莺看上去是一个瘦弱的女子,但终究是武者,要靠这一踩控制住司马蒙毫无难处。
“我,我当年是......”司马蒙的眼珠疯狂地转来转去,像是在思考答案。
“不要撒谎。”阮莺像是要倒下毒药般微微倾斜了药瓶,“我看得出来。”
“我只是,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前程?”
“你母后性子很刚烈,绝不会跟着我投向乾国。有她在,我,我......”
阮莺感到一阵失望。
她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以为这个男人会说出一些别的原因,别的更能让旁人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甚至是体谅的原因。
可没想到,事实那么简单。
是啊,母后虽然平易近人鲜少发怒,但在是非对错上从不让步,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从不喜欢她这个喜欢“认死理”的皇后。
因此,母后绝不可能跟着司马蒙当叛国贼。
在司马蒙眼里,自己这个性子其实很刚烈的妹妹,无疑会成为自己在乾国朝堂上的污点和把柄,她的死能让自己的前程更坦荡,甚至还能更好地向乾国朝廷表忠心——
陛下您看,哪怕是亲妹妹,不愿投降我大乾国都被我杀死了,我的这份忠心谁人可比?
就只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这个男人,这个靠着家族的庇护和妹妹的身份才得以身居高位执掌兵权的男人,毫不犹豫、毫不愧疚地烧死了亲妹妹。
“殿下,我也是没办法,而且,而且您看,您母后她绝无可能投降大乾,与其被关入天牢受尽折磨,我做哥哥的亲手送她一程其实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马蒙的话没有说完。
不论他是打算说些自己作为兄长,对妹妹那烈士性格的“成全”,还是打算随意编造点什么理由来换取阮莺的原谅和饶恕,都已经没机会了。
阮莺沉默着,将毒药从他头顶倒下。
小小的瓶子里装不下多少淡紫色的药术,但司马蒙那油腻的皮肤,还是从头顶开始肉眼可见的全身迅速变紫,然后发黑,然后开始起疮溃烂,血液混合着脓液止不住地流出;随着他的哀嚎和抓挠,那血肉溃烂的场景简直让人惊惧的同时难以忍住不呕吐。
作为暗杀者大师,天速星也做过不少刑讯的工作,但即便如此,此情此景,尤其那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冤鬼都为之发怵的惨叫声,都让他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