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冒顿的神情,秦始皇甚为满意。他不得不承认,黑夫所言甚是。冒顿的确可称为一代天骄,未来必是雄主。年纪轻轻,却是心智过人。
所以,更不能留他!
秦始皇起身拂袖,径直离去。
待北伐时,便杀了冒顿祭旗。
摧毁这样的天骄,很有意思。
走出宫门,秦始皇立于阁楼眺望北方。望夷宫在泾阳县界,长平观东北临北夷,位居咸阳宫群最北边。但凡北疆有任何异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以此快速应对。
“陈平。”
“臣在。”
陈平作揖听候。
秦始皇则始终眺望北方,淡淡道:“汝出使匈奴,越过长城深入河南之地,更抵达至花马池。依你之见,秦何时用兵合适?”
“起码一年半后。”
“为何?”
姚贾站在旁边,很期待陈平的表现。
陈平思索片刻,抬手作揖道:“夫胡貉之地,积阴之处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饮酪,其人密理,鸟兽毳毛,其性能寒。胡人则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鸟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
陈平是侃侃而谈,从匈奴习性入手。这也都是他此次出使的所见所闻,再加上乌倮在旁介绍翻译,也算是有些了解。胡人与中原习俗截然相反,贵壮健贱老弱,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他们年少时骑羊射兔,成年后尽为甲骑。
秦始皇听得很认真。
秦对匈奴的了解并不少,乌倮是早早将这些资料献给了他。他今日问陈平看法,是想要借此考验他。陈平这回好歹是出国留学了,总得长点本事回馈秦国吧?
“匈奴逐水草而徙,平此番出使塞外多有接触。就如昔日韩信所言,最适宜用兵的便是春季。长途奔袭,必至匈奴马畜孕重堕?。不论成败与否,匈奴必将损失惨重。上若欲明年用兵,已不及也。况且吾秦锐骑不足,难以扩大战果。”
“嗯。”
秦始皇只是轻轻颔首。
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秦国虽然好战,却力求攻必克战必胜。不光会在战场上博弈,还会用计离间破解合纵。为筹备南征,秦国准备了数年有余。若非黑夫献上谏南征书,只怕是早早就已用兵。
至于北伐,秦国在灭齐后就已筹备。为此是特地将蒙恬调至北地郡,且令他率领戍卒就地修筑长城。长城不仅仅是用来抵御匈奴南下的,也将会是北伐的出发地!
陈平则是抬手作揖,继续道:“平听闻,灵渠已经修成。上将军睢率三十万精锐乘坐楼船南下,要对西瓯用兵。故平以为,北伐暂且不急,先以南征为重。待收复失地平定岭南后,再起兵北伐。”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黑夫的?”
“是县君启发了平。”
“哦?”
陈平再次作揖,认真道:“匈奴为宗部杂处,以单于为首。其下有兰氏、呼衍氏和须卜氏贵种,而后则有各部。秋,马肥,则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各部虽有不满,却碍于单于忍气吞声。此次平已离间匈奴君臣,两虎相争小者必死,大存必伤。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
他苦读书籍年少游学,堪称名仕。和黑夫这种没读过书的无氏黔首自然不同,所以说起话来都是引经据典文绉绉的。特别是面对勋贵,更是如此。
“此外,还有件事很重要。”
“说。”
秦始皇始终没太大的波澜。
对他而言,头上佩戴的通天冠就是变相的约束。当他佩戴帝冠时,那他就是肩负着秦国四千万黔首生死的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