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居咸阳以东。
北却戎翟,东通三晋。
四面环山,地势险要。
曾为秦国国都,后在孝公时期迁都咸阳。虽为县,却辖两万余户,是名副其实的大县。此地距离骊邑颇近,也是开凿皇陵的主力军。或许是因来往繁多,以至于四时皆会生疠。特别是囚徒刑徒,更易生疫。
韩终行于栎阳县城,不住摇头。现在已经封城,只能进不能出。至于司马欣这类县吏,自然是享有特权。只要出示验传,便可照旧进出通行。沿路而行,因疟疾横生,家家有痛,室室有哀。阖门而殪,覆族而丧。虽不至于为死城,却也是十之有二。
路上司马欣还满不在乎,说情况不严重。要换做去年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是死几十上百人,根本就不叫事。栎阳每年都会生疟,习惯便好。
现在……何止上百人!
或许,有些不算人吧。
韩终未曾多言,戴上口衣,这是黑夫先前特地为他定制的。他给人问诊,有些人便患有毒言。病人说话唾沫横飞,很容易感染。所以便用双层葛布缝合,中间则是浸泡过药酒的绒絮。这口衣便是用来隔绝病灶的,就是贵了些。若要降低成本,那佩戴双层葛布也能凑活。
“这是何物?”
“口衣,患疟者呢?”
“各自在家,闭门不出。”
“卢生。”
“罪人在。”
韩终看向他们,叮嘱道:“你们每人负责一乡,带着乡医登门问诊。做好记录,询问他们是否曾被蚊虫叮咬。药草方面,该收多少收多少。”
“明白。”
“登门问诊,可多收些。”
司马欣在后开口提醒。
“走吧,带我去县狱看看。”
“也可。”
县狱里面可是重灾区,诸多囚徒城旦舂都已染疟。黑夫先前也曾分析过,县狱内环境潮湿污秽,容易滋生蚊虫。而且城旦舂干着苦力吃的又差,体质自然差些。同样被虐蚊叮咬,他们就容易生疟。加上同处县狱,故一人生卒全狱遭殃。
当然,韩终还有别的目的。
韩终大步昂扬,边走边嘱咐道:“夏日易生蚊虫,故需做好防范。像些不必要的死水池,便可填埋。家中水缸,也需每日勤换。民疾疫者,则舍空邸第,为置医药。可效仿疠迁所置疟所,便于管理赠药。”
所谓疠迁所,其实就是先秦时期用来管理麻风病人的隔离点。秦国对麻风病人是相当严苛,若是已经确诊患疠还敢犯法,那就直接定杀。便是淹死,或者是活埋。若先沦为刑徒而患疠,那就只需迁至迁疠迁所隔离。至于能否活命,便要看医师的本事了。
“此举可行!”
司马欣也是颔首。
还得是黑夫啊。
效仿疠迁所,又能赚笔钱!
……
……
栎阳囹圄(yu)。
所谓囹圄便是监狱的意思,字如其意便是令吾被困的意思,也有身陷囹圄的说法。中年对照着竹简,逐字观察。
简陋的牢房内,仅仅只有扇窗户能照进些许阳光。莫要说土榻,有的只是枯草芦苇为榻。墙角处还有木桶,满是秽物。中年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但眸子却满是亮光。爱不释手的看着竹简,丝毫不受囹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