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渭河以南。
此地建有城邑,规模甚至堪比郡城。因为居骊山下,故得名为骊邑。乃是秦始皇为骊山皇陵修造者、管理者等专门建造的城池,方便他们就近修陵。
“老丈,就此别过。”
“亭长慢走。”
刘季抱拳示意。
望着驯禽师乘坐车架,径直离去。抬头看向巍峨的山岭,遍布青葱。两侧断层星罗棋布,山川沟壑交错。相传骊山为天帝拉车的黑马,所以得名为骊。
他就这么站在岔路口,远望前方。数以万计的刑徒在城中忙碌,还有披甲锐士在后督工。还有大量的陶匠漆匠木匠石匠……全都在工坊中忙碌。仅仅是陶坊,便占地十余亩。
望着忙碌的骊邑,刘季心中感慨无比。据他所知,始皇帝前年特地修了条甬道。能从咸阳直通骊邑,相当于是皇帝专属的封闭路。为了能更好的治理天下,他又下令修筑驰道,并赐爵一级。
再看看这骊山皇陵……
自登基为秦王起,便开始修筑。至今为止,已经足足修了三十年。最开始监造皇陵的是吕不韦,然后是昌平君,而后是隗壮,现在则是冯去疾……送走了三代丞相。可始皇帝却未停下脚步,继续扩建修造。按这架势,起码还需十余年。
始皇帝雄才伟略,他不光要在人间称皇,哪怕是死后也要率领大秦战骑征战新的世界。凡兵俑皆以郎卫军侯为模板,一比一完美复刻。他们便是始皇帝的士卒,随着他死后共同征战。
寒风萧瑟,刘季看向那些身着赭衣的刑徒,只感到凉飕飕的,他紧了紧披着的羔裘。始皇帝野心勃勃,从未想过停下前进的脚步。他迈着坚定的脚步,一往无前。他走的很快,快到百姓根本跟不上。刘季好似瞧见始皇帝那孤寡的身影,纵前方遍布荆棘,他也未曾停下。
“呱呱呱……”
乌鸟自空中掠过。
“乌鸟?”
“是吉兆啊!”
刑徒们皆是津津乐道。
为首者则是披发的八尺壮汉,脸上还被黥面。就有刑徒在后面嚷嚷起来,“跟着黥布有肉食,看来吾等此次皆是沾了黥布的光。想不到能自骊山前往咸阳,还说要吾等为工隶咧。”
黥面壮汉爽朗的笑着。
就连看守他们的秦吏,也是讪笑。
“此并非吾功。”壮汉笑着拂袖,“这可皆赖南郡乌鸟,若是没他,吾等怕是还要继续呆在这骊山咧。”
“嗯?”
刘季听着他们的笑谈,心生不解。
又是南郡乌鸟?
沿路而行,他已听驯禽师多次提及此人。说他参与伐楚之战,凭军功归乡为亭长,一年后便升为啬夫。后来便平平无奇,乃是受到上吏庇护,还定下个三年之约。如今期限已到,此人便决心不再隐瞒。
云梦乡在其治理下仿若仙境,比之先前的临淄还要富庶。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当地还有诸多特产,像什么柘糖菽乳……对对对,特别是那云梦仙茶令陛下都赞不绝口。黑夫有奇才,陛下闻之大悦,将其比作是南方乌鸟。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短短半年,已是爵至公乘,令内史乃至武成侯亲至云梦为其易冠。
此等殊荣,自古未有!
相传此次又立下大功,必能破格晋为卿爵。也许是五大夫,又或是更高。到那时,黑夫这无姓无氏的九代贫户或许就能被皇帝赐氏,这可是无上殊荣!
“上吏还请留步。”
“嗯?”
“下吏为沛县泗水亭长,得县君调令将刑徒送至骊山为徭。”
刘季在沛县无所顾忌,就算面对官吏也不露怯。可这是京畿之地,随便来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哪怕是他,同样也得作揖守规矩。
狱吏看过验传文书后,方才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