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
书房内点着烛火。
秦始皇翻看着书页,毫无困意。时不时端起陶碗喝上口热茶,看的是津津有味。此书出自扶苏,主要记录他在云梦的所见所闻所感。其中还夹杂着诸多黑夫语录,动不动来个黑子曰。
这蝴蝶书便于携带,就这么厚的一本,足以承数万字,相当于是石许重的竹简。像这年头的公文都无比晦涩,还有很多字很难写,其实都是被逼的。因为竹简规格摆在这,就要求秦吏用最干练的文字记述。能用一个字解决的,就别用两个字。比如说牂,就是母羊;对应的羝,自是公羊。谁要是敢水文,必会遭受训斥。
“蒙卿以为这纸如何?”
“大善!”蒙毅捋着山羊胡,感慨道:“臣今日在造纸坊内巡视,对工坊也有了解。”
“吾可听说某人巡视清楼去了。”
“哦?”
“……”蒙毅面不改色,继续道:“黑夫有句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臣以为单凭臣的能力,也难了解清楚,倒不如直接问黑夫。谁料到那贼黑夫,非要让臣去清楼交谈。臣自然不肯,可他非拉着臣去,无可奈何下臣只能被迫入清楼。”
“说些有用的。”
秦始皇放下陶碗,轻轻开口。
蒙毅只得连忙作揖,“咳咳,按黑夫之言这造纸并不复杂。造纸的原料不同,纸质也有不同。若以竹制,便为竹纸。这种纸质量好,但造价高昂,时间成本相当久。仅仅是杀青沤竹,便需在池水中浸泡百日。”
“难怪……”
秦始皇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造纸的第一步倒容易理解,像黔首贫困,只能着麻衣。若欲制成麻衣,也需将麻杆浸泡于水中沤浆。不过浸泡时间无需这么久,三至五天便足矣。葛麻除开制衣外,还能做麻绳亦或者是麻袋,作用很多。
蒙毅去清楼可不是光顾着歌舞,他是真的去谈正事,只不过顺带欣赏歌舞。若在咸阳,他是万万不会这么做。可在云梦顶着文昌这马甲,自然也就没太多顾忌。
“造纸的材料很多,桑竹麻麦皮皆可当浆。对了,他还提到柘也可造纸。夕阳里有糖坊,乃是黑夫姑媪所办。每年制糖后,便会留有大量的柘渣。柘渣看似无用,实则能用以喂养牛马牲畜。还能用以堆肥沤肥,当做柴薪还可驱蚊驱虫。现在……或许还能用来造纸。”
“有趣。”
秦始皇轻笑拂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黑夫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就算是块石头都得榨出二两油。出门没坑到钱,那就算亏了。连人人嗤之以鼻的粪,他都不放过。嗜粪公乘,也是名动当地。能把柘渣玩出花来,倒也合理。
柘为楚地特产,秦始皇也尝过。现在的柘都是青皮的,咀嚼起来并没有后世那么甜,却也算是难得的果饮。秦始皇不会这么费力,会有专人为他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