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瞥了他眼,没理会他。这回演习并未生乱,并未搞出人命来,就俩运气比较差摔折了手。
虽说赢了,可王翦脸色却是相当难看。望着黑军,他就好像是瞧见了胡人的战术。只不过因为演习要求,所以没有边跑边打。若是如此,白军怕是得要全军覆没。
胡人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毋弓,尽为甲骑。胡人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胡人皆是马背上长大的,骑术无比精湛,精通射术。
此次黑军的表现,堪比胡人!
先是远程奔袭,弯弓抛射。
借助冲锋之力,以兵器近距离搏杀。像战车还能抵挡下,毕竟车上锐士也不差。可白军的锐骑就惨了,他们近距离几乎没还手的余地。至于步卒更惨,一轮冲锋后阵型几乎就被冲散,然后就是屠杀!
凭借马镫马鞍,能大幅度提升骑兵的作战能力。原本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做到人马合一。不知得吃多少苦头,方能在颠簸的马背上引弓射箭,现在……能速成!
“你虽输了,却也赢了。”王翦一一看过马镫马鞍,并且询问了诸多锐骑使用感受,方感慨道:“汝献上马蹄铁,令秦国白得万匹良驹。现在又献上马鞍马镫,这两物足以颠覆战场。从今往后锐骑再也不是只能侧翼袭扰,相反将会成为战场主力。秦国北伐,也将势在必得!相较于这两物,马蹄铁倒算不得什么。”
王翦这样军功卓着的猛人,自然是相当有远见。他并非是在说马蹄铁没用,而是相较于马鞍马镫逊色不少。对秦国而言,战马不足靠砸钱就能解决。可马鞍马镫,就不是有钱能解决的。有这两样神兵利器,便能令秦国锐骑速成。
远程开弓仰射就不说了,近距离搏斗更狠。居高临下凭借长兵器,天克步卒。战马嘶鸣践踏,便能重创步卒。关键是锐骑可双手持兵器,借助马镫便可稳固身形,无需担心会失去平衡。
这是项划时代的发明!
“多谢君侯赞赏。”
“乏了。”
王翦拂袖轻挥。
今日给他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他知道胡人的战法,可和这回的就没法比。胡人的兵器甲胄略逊一筹,但胜在精通骑射。百步之外,便可开弓仰射。近距离搏杀,则凭刀鋋。秦国可没光看着南方百越,若非缺少战马早就对北方下手了。修造长城,便是给胡人准备的。现在有了马镫马鞍,北伐会更有把握!
……
……
乘车而行。
扶苏坐于车架内,略显不自在。
秦始皇依旧在翻看着竹简,这些都是扶苏亲笔记录的。是他的所见所感,包括黑夫的各种语录。
“黑子曰: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黑子?”
“便是黑夫。”
“他倒不自谦,敢自称为子。”
扶苏在旁尴尬赔笑。
秦始皇继续翻阅。
后续就是关于黑夫的各种故事,像什么一诺千金,云梦受书,三顾茅庐,月下追韩终……这些都是半真半假,对黑夫也多有美化。
“你就记了这些?”
“咳咳……”
“你在云梦足有数月,究竟忙了什么?”秦始皇瞪着眼,怒声训斥道:“身为公子,却忘了身份。若真想留在云梦当个教书先生,朕回去便令宗正除去宗籍!”
“臣……”
扶苏是欲哭无泪。
黑夫就不是人!
不把他用死,就往死里用!
每日他得教书,这就不提了。回来后还得帮着黑夫处理政务,美其名曰是锻炼他。有人鸡棚塌了,他都得去帮忙。这些也就罢了,关键很多文书都让他写,活脱脱的甩手掌柜。
“马镫马鞍,你都不知情?”
“是……”
“你!”
秦始皇无奈扶额,叹息道:“汝为君他为臣,怎可处处受制于他?莫要忘了,他尚有求于秦伯,怎敢真的得罪于你?居上位者,要懂识人更要能御人。再聪明的廷臣,也只是臣。”
“儿臣铭记于心。”
“黑夫,很有才能。”秦始皇放下竹简,淡淡道:“朕有感觉,他绝非只有这些。并且,似乎在筹划着什么。朕每每来云梦,他总能给朕些惊喜。他所撰武庙名单,你可都看了?”
“名单实为陈平所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