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路而行,不紧不慢。
农夫赶着马车,先一步离去。
待无人后,叶腾脸色瞬间垮下来。他转头看向在旁边作陪的喜,“好你个县令喜,治下有此兴农之法却是藏私。你可知因为你的一己私心,导致我大秦损失多少粮食?”
“下吏知错。”
“这和喜君没关系。”
“怎么?”
黑夫抬手作揖,“正所谓因地制宜,以尽地力。地区土壤不同,皆有不同。是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不加核验一味仿造,必受其害。况且农事非一朝一夕,喜君也是将云梦当做测试之地,若真的有用再上禀秦廷。”
“你不必为本令辩解。”喜平静作揖,认真道:“错便是错,无需理由。喜的确是有私心,甘愿受罚。”
“回去……”
“我抄!”
“抄什么?”叶腾皱眉头看向黑夫,而后挥手道:“本君说回去把这几年云梦户数田亩粮产整理好,老夫明早带回。”
“唯!”
叶腾只是稍作训斥而已。
这事他没法管,也管不了。
皇帝亲自处置,哪轮到他?
他看向前方感慨道:“本来老夫还有诸多问题,今日所见也是终于知晓。难怪城中的走卒小贩大部分皆为妇孺,皆因壮男在田中劳作。”
“内史又错。”
“嗯?”
“盖因庸耕者也。”
秦律严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土地可耕种的。比方说没户籍的流民邦亡人,亦或者是刑徒罪人也会被收走土地。若是运气好,还能偷摸耕种。若被发现,那就是罪加一等。也别种地了,直接拉走修长城修皇陵去。对于这类免费的劳动力,秦国可是相当喜欢。
那他们又当如何存活?
简单,为庸耕者!
像后世大名鼎鼎的陈胜,年少时也尝与人庸耕。所谓庸耕,其实能理解成后世地主家的长工。他们没有土地,就连住的地方也都颇为简陋,甚至还不如闾左贫户。他们受到乡寺管控,若无准许不得离开乡邑半步。
就好比说黑夫,他先前爵至四级不更,光田就有四百来亩。这要他亲自耕作,他就是耕的吐血都耕不完。除开奴隶外,还有就是庸耕者帮忙劳作。每日管饭,至于工钱就不好说了。像有的人家压根不给钱,待稻种大熟后直接给粮食,他们也能接受。
“呵……”叶腾轻笑出声,“云梦,有这么多庸耕者?”
“那是相当的多啊!”
“嗯?”
喜是无奈抬手,“内史有所不知,云梦给庸耕者待遇极好。每日管饭就不说了,还能得半成粮食。云梦亩产又高,所以日子过的也不差。”
“就因为这事,邻乡啬夫曾联手上告于我,还让我给他们做主。说黑夫蛊惑他们乡中庸耕者,让他们搞什么罢工游行。要么涨的和云梦相同,要么就出工不出力。而且,还暗中资助那些庸耕者。”
这是人干的事?
不是,黑夫要做什么?
还罢工……游行?!
“再然后呢?”
“你说!”
喜恶狠狠的瞪了眼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