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郩沉吟半晌,方劝道:“父亲,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我觉得余家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
“君王更替是最关键的时候。”余时飞的苍老的手指敲了敲陈檀木炕桌,声音也拔高了两分:
“如果我们不能在这次更替中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如何期待将来?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你只要把广宁和广宁的河运港紧紧捏在手中,就可以了。”
“父亲……”余郩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好办,一个弄不好要把余家的底子都搭进去。
“好了,我累了。”余时飞直接下了逐客令。
“请父亲好好休息,儿子告退。”余郩起身,向余时飞躬身一礼,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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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秦府的门槛儿快被人踩烂了。
因为在太后赐婚当日,秦隽清夫妇便知道穆旭东很快就要奔赴黎东,那么这桩亲事就无法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三日,定在二月十六这日举行纳征礼。
按照规矩,纳征之前还有纳彩,问名,纳吉。因时间仓促,这三项都在纳征之前一并办完。
这几日,罗戚氏每天一早都过来帮着罗琉纾料理秦栩定亲之事,忙到二更天方回府。
燕夫人比罗戚氏还忙,罗琉纾虽然不需要东奔西走,但最操心的还是她。
最闲的人反而是秦栩。她只需要安静的坐在自己的闺阁中等着就行了。
按照礼仪,纳征这日须有男方长辈带着聘礼来女方家下聘礼。但穆旭东父母早亡,穆凤喑已出家修行不问红尘事,这世上能当穆旭东长辈的人唯有元祚。
因是私事,不好穿官服。
这日元祚穿着一身大红色织锦绣云鹤纹宽袖袍,带着同样一身大红吉服的穆旭东,以及丰厚的聘礼至秦府大门。
宸王车辇在秦府门口停下,穆旭东上前扶着元祚下车。
元祚按着穆旭东的胳膊,缓缓行至秦府紧闭的大门口,朗声道:“元祚替舅父穆虎臣,为其三子穆朝向秦隽清大人之长女秦栩下纳征吉礼!叩请秦大人开门。”
秦府大门里面早有选好的福寿双全之人等着,等元祚问完之后,即刻转身至正厅,替其原话转达,并问是否准许男方送纳征礼之人入内。
秦隽清和罗琉纾在正堂端坐,齐声应答一声:“请。”
随后,管弦丝竹之声奏响吉祥喜庆的曲子。秦府大门中开,元祚端正峨冠,理好衣袖,大步入内。
穆旭东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群穿着吉服的家丁,挑着聘礼鱼贯而入。
燕宾引着元祚穿过前厅,步入正堂。秦隽清夫妇已经在正堂门前站立等候。
元祚上前以子侄礼相见,秦隽清不好托大,要行君臣之礼,被元祚一把拉住。
这日,秦府高朋满座。
即便有九成的人不看好这门亲事,但都争先恐后地送上了祝福和贺礼。
受穆旭东和秦栩纳征礼的影响,韩家跟孙家的嫁娶大礼却有些冷清。
虽然世族之家都世故圆滑,绝不会因为参加穆秦两家的纳征礼就空缺了韩孙两家的嫁娶大礼,但总有区别。
比如大理寺卿郁垚家,郁垚带着儿子女儿来秦家道贺,郁夫人独自一人去韩家吃喜酒。
而如郁垚家这样的,占都城权贵之家六成以上。毕竟谁也不想驳了攥着监国大权且是皇位唯一继承人的宸王殿下。
当然也有跟穆氏或者秦家交恶的,只打发管家送了贺礼来,主家则举家都去韩家吃喜酒的,比如余宰相家。
剩下的两成人自然有瞧不上韩家做派的,只送了贺礼,举家往秦府来沾喜气的。还有两边都不敢得罪,找各种理由只送贺礼不露面的。
元莘代表安和长公主府来秦家道贺,长公主除了贺礼之外,另有一套赤金镶宝首饰为秦栩添妆。
京城贵妇中对珠宝首饰最有发言权的宝翠斋东家(林簇的伯母)林大奶奶看过之后,悄悄地对旁边的人说,安和长公主送的那套首饰里,单单那一只缧金丝五凤挂珠钗,就值三百金。
当时的金银折算率,三百金折算为白银三千六百两。听到这话的贵妇们纷纷咋舌。
若说元都城里最会做人的,当属太后娘娘。
她老人家准备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贺礼,一份送到了秦家给秦栩添妆,一份送到了韩家,给禁军总督大人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