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年的四月。
埃特宁向窗外看去,议会办公大楼外的草地已经复苏,有零星的小花点缀其上。他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自己桌上的文件袋。这是欧罗巴同盟给与的支持清单,埃特宁拉上窗帘,打开文件袋的封口,取出这一叠并不太厚的文件,一张信纸大小的空白烫花纸滑落在红木办公桌上。这是签名单,文件阅后即焚,如果同意同盟给出的条件,那么只需要在这张纸上签下他的大名寄回他老家的住所,就能达成协议;如果不同意同盟给出的条件,那么就在这张纸上写下他的其他要求,同盟会在一番又臭又长的讨论之后再次给出新条件,有且仅有一次。最终这都会成为历史上的谜团。
当然了,各位也可以想到,这种只有一张信纸大小,写完后反面基本不能书写的纸张,是不能让埃特宁再提出多少条件的,对于埃特宁而言那些武器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他真正需要的是生产资料和资金,但是埃特宁很清楚这一叠下来实际是在试探他,这些条件对埃特宁实际上的帮助并不大,倘若直接答应同盟立刻会开始加大对他的监视,必要的时候绑架也是可以的,假如他只要求了资金就会让同盟合理地怀疑他手中还有更加优秀且危险的技术,所以埃特宁必须提出包括武器载具在内的要求。
没有多想,埃特宁提笔写下了包括地面防空武器和装甲车在内的要求,并申请更多的资金和原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封信寄回老家。这是下班之后才能做得到的。包好信封,埃特宁把信放进公文包,略一想,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灰雁伏特加和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着杯子走到窗前,回头确定桌子上看不出任何写过字的痕迹之后拉开窗帘,靠在窗台上默默地喝起酒来。这一杯酒他喝了三分钟,然后收回自己发散的目光回到桌前给莫嘉娜写信——莫嘉娜已经死了,但是埃特宁不得不制造了一个机械莫嘉娜在老家掩人耳目。现阶段他的技术还太差,不能完美模拟人体活动,所以尽管他能把自己记忆中莫嘉娜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输入机器人的模仿中心,却不能骗过莫嘉娜的家人,只能以莫嘉娜怀孕不宜再长途跋涉为托词把机器人留在家中。
信写得很长,这是莫嘉娜死后埃特宁近乎变态的习惯。写完之后埃特宁就直接把信装进另一个信封里,填好信息,然后压进一本书里,接着就起身离开办公室。
“A5602,这里是顶针箍,E离开位置,是否联网。”
“顶针箍,这里是A5602,留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信件我们会让人在半路截查,这边确认到酒壶消失在视野中,酒可能没了,在给出小费后立刻离开手指。”
“A5602,这里是顶针箍,收到,待命中。”
议会大楼对面的电视塔上,两个游客模样的人靠在玻璃幕墙内侧的栏杆上四处观望着。
“为什么不让顶针箍进去看看,我觉得E有问题。”
一个带着毛线帽的扶着咽麦克风对另一个说道。
“没有必要,只要截留所有E发出的信件就能确定,在行动开始前的一周内我们就在密切监视E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酒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网上,所以才会有这次行动。完全是可以确定酒壶来自宙斯,但无法确定酒,只能等待邮差的消息了。”
埃特宁坐在马桶上打开自己的终端,监听着截取的语音。
从他回到安拉德首都特洛斯克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城内散布了大量被称之为“探针”的微型监控单位,整个特洛斯克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一批人明显是苏罗斯潜入的间谍,监视了他足有三周。埃特宁有时候会想,要是自己出其不意把这帮人抓起来大概可以做出一大波舆论来制止苏罗斯的渗透,但是鉴于可能导致的后果埃特宁还是选择放过这群乌鸦。
实在是没有必要闹出更大的乱子,交付给同盟的铁刃蛛已经下了流水线,自己的既得利益就在眼前,多余的事只会妨碍自己的计划顺利达成。
没有继续监听,埃特宁转换到了基地的处理面板,一批批的机械单位沉眠在地下仓库里,并借由暗道运送至建造于特洛斯克里的地下空洞,当时机成熟,埃特宁将发动攻势拿下整个城市,进而掌控整个安拉德,到时即便欧罗巴同盟有再多的反对也只能任由自己独裁,因为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处在苏罗斯联盟边境上的,能阻挡其推进势头的桥头堡,哪怕把这里搅得和中东地区一样混乱,只要能成为拖慢苏罗斯的泥潭,拥有威胁对于那些处在地中海周围的贵人老爷而言也不过是一块新的帝国坟场。
苏罗斯在最近一段时期将目光投向她辽阔版图的下腹部,拥有丰富油气资源的中东,在过去的这个冬天成为近年来苏罗斯切断欧罗巴供气线:用以以胁迫欧罗巴同盟开放贸易禁令这一战略举措的阻碍,就在上个月,中东国家再一次与欧罗巴同盟签署了一份合约,大幅度降低了油气关税,苏罗斯的算盘己经被打碎。然而并没有多少眼睛投向安拉德所在的这一块土地,这片曾经成为冷战竞技场的土地。苏罗斯热切希望重新展开自己在里海到黑海的关系网络,欧罗巴与美瑞基安的关系日渐紧张,没有人真的注意安拉德。
然而,这里,正在孕育着一场掀起灾难的风暴,未来数年里,安拉德都将是世界暗流的中心,而埃特宁就是风暴的核心。
埃特宁手里已经通过海特安德尔抓住了安拉德国民银行与国民警卫队这两张好牌,与欧罗巴同盟的合作达成之后,整个安拉德都将落入他的囊中。
冬季逐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