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乔言达诧异的瞟了姚杳一眼,这姑娘是跟着内卫司少使来了,虽然没有介绍过来历,但想来应该也是衙门里的人,怎么会如此的天真呢?
苎麻巷是什么地方,夜里比白天热闹啊!
睡这么早,那是想把自己饿死。
听到姚杳这话,韩长暮也瞥了姚杳一眼,他才不相信姚杳什么都不懂,讥讽的淡淡道:“官府查问,睡了也得起来!”
姚杳自然知道自己是问了个傻问题,但她揣着一脸茫然,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苎麻巷这个泡在苦水里的地方,合该让韩长暮去亲眼看看,看看这堆金积玉掩盖下的陋巷箪瓢。
她盘算周全,脸上端着犹犹豫豫的神情:“这个,卑职去,不太方便吧。”
“都是女子,你去自然是最方便的。”韩长暮淡淡道。
姚杳摇头,一脸狡黠:“大人这就不懂了,女子跟女子才不好说话呢,男子跟女子才是最好说话的。”
“......”韩长暮哑然,愣了个神儿的功夫,就看到姚杳急匆匆的走回荒宅,又很快拉了冷临江出来,冷临江还挣扎不已,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半推半就。
“我不去,不去,去那种地方,我,银子没带够。”冷临江扭扭捏捏道。
姚杳狭促一笑:“不是,就去问个话,关银子什么事儿?”
冷临江坦然道:“扬手不打有钱人。”
“......”姚杳语噎,抬手“啪”的一下拍到冷临江身上:“那我也照打不误,你去不去。”
冷临江抿了抿嘴,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慢腾腾的往苎麻巷挪过去。
姚杳无声的一笑,也没跟韩长暮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荒宅。
还是找东西远比问话有趣的多。
韩长暮看完了方才默契十足的一幕,心头莫名的有点发涩,自嘲的一笑,追着冷临江的背影走过去。
乔言达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也跟着二人走进了夜色中。
三盏微黄的灯笼在曲巷口绰约轻移,将一条狭窄蜿蜒的曲巷照的深幽无比。 全职法师
刚走到曲巷口,一道黑影从灯下猛然窜过,撞得灯笼一阵剧烈的晃动,昏黄的火苗摇曳了几下,瞬间熄灭了一盏。
冷临江吓得踉跄后退了两步,对上黑暗中绿莹莹的一双眼睛,脊背上转瞬乍起一层白毛汗。
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眨了眨,“喵呜”的叫了一声,原来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
“哎哟,吓死老子了。”冷临江重重拍了两下胸口,长舒了口气。
乔言达是常走这条路的,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被那只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韩长暮还是一脸岿然不动的淡薄,丝毫没有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禁有些讪讪:“这,巷子里野猫野狗多,惊着大人了,小人在前头领路,二位大人当心脚下。”
曲巷的两侧墙壁上,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幽暗的灯火下,黑洞洞的门窗虽然陈旧的掉了漆,显得有些斑驳,但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们一路走来,别的曲巷里多半都泥泞的很,即便铺了青石板,那路上也是污水肆流,垃圾遍地,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但苎麻巷的地上却打扫的干净利落,灯火落在地上,连青石板上裂出的石纹都清晰可见,薄薄的露水浮在青石板上,泛起浅青色的水光。
空气中还缭绕着淡淡的脂粉气,虽然廉价却并不浓郁,也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走进巷子口,韩长暮低声道:“乔言达,你来说说这个苎麻巷。”
乔言达深知今日什么都不说,怕是过不去的,索性把心一横,低声道:“苎麻巷里住的皆是女子,有的是丧夫,有的是被夫家休弃又回不去娘家,为了活命,做些,”他犹豫了一下:“做些皮肉生意,只是,没有在官府开过凭证票据。”
韩长暮点点头,也就是说苎麻巷里住的是暗娼,没有经过官府的许可,便做起了皮肉生意。
他漫声问道:“巷子里住了多少家,所有人都是吗?”
乔言达犹犹豫豫道:“苎麻巷一共住了四十三家,不能说所有,十之八九吧。”
韩长暮又问:“万年县,没有来查过?”
乔言达的心里咯噔一下,唇角抿的极紧,盘算着天亮之后,得赶紧通知这些人出去避一避了。
“这个事儿,我知道。”冷临江静了片刻,突然开口:“万年县的林县令跟我说过这个事情。”
听了冷临江这话,韩长暮便没有再问了,径直往曲巷深处走去。
乔言达不知道这件事情算不算是了了,也不知道韩长暮还会不会找后账,小心翼翼的望着冷临江,目光隐隐有哀求之意。
冷临江微微摇了一下头,追着韩长暮走过去。
韩长暮走到曲巷的中段停了下来,朝西的两间房舍的后窗正对着荒宅的后窗。
这两间房舍门窗紧闭着,门上挂着薄薄的靛青色门帘,已经洗的半旧发白了。
韩长暮抬了抬手臂,灯火在门帘上一晃:“乔坊正,去敲门。”
乔言达“诶”了一声,“啪啪啪”的拍了几下木门,不敢高声大喊,声音压抑的有些深幽:“赵娘子,开门,快开门。”
静了片刻,屋子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走到门口,但却没有贸然打开门,只隔着门低声问:“是谁?”
听声音,门后的人不算年轻了,且听起来不像是突然被吵醒,声音中并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