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村之后他没急着叫喊,而是先观察了一番,现在这年月还不允许经商呢,他们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投机倒把,遇到领导死板的村子,是要被抓起来的,不过他们做的都是小生意,送来的也都是农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等确定这个村子比较安全之后,沈隆才开始摇起了拨浪鼓,敲糖帮祖祖辈辈干这个,拨浪鼓也被他们玩出了很多花样,沈隆用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摇起了拨浪鼓,顿时吸引了不少孩子的关注,他们跟在沈隆后面又蹦又跳,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拨浪鼓。
一直走到村里的晒谷场上,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孩子,还有大人闻声赶了过来,用鸡毛、牙膏皮之类的玩意儿换点针头线脑之类,孩子们则望着那层被塑料纸蒙着的生姜糖、桂花糖,不停地吞咽着嘴里的口水。
沈隆忙完了生意,看到这些孩子依旧不肯走,于是用一块铁铲,从一整块圆盘大的桂花糖上,敲出了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糖片,然后依次分到孩子们手中,送他们糖吃,只让他们帮自己喊几声“鸡毛换糖”就行了。
“小换糖佬大方!”孩子们含着糖,兴冲冲地满村子乱跑,把换糖佬来了的消息传到每一家每一户,这可比沈隆自己满村子跑省力多了,于是更多地人或是带着鸡毛鸭毛,或是带着零钱过来,从他这换取必须的小零碎。
当然,也少不了有尝了姜糖滋味的孩子,硬是缠着父母要换糖吃,有的父母一时心软就给换了,骂上几句败家的玩意儿,然后把糖塞进孩子嘴里,看到孩子美滋滋的表情,他们疲惫麻木的脸庞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些家长不愿意惯着孩子,于是就有一些馋坏了的孩子从家里偷来东西找到沈隆想要换糖,成色十足的铜酒壶拿出来,只想换一小疙瘩糖,这种生意自然是不能做的,赶紧把酒壶给人家送回去,再免费给孩子一块儿糖,还得拦着家长不能把孩子打坏了,过意不去的家长多少也会在沈隆这换点东西。
陈金水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等沈隆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挽留下走出村子的时候,他才出来满意地拍了拍沈隆的肩膀,“好好好,你算是把我们陈家人祖祖辈辈的手艺都学会了!规矩也守得牢,照我看,我再跟你几天,你就能自个儿挑着货担去做生意了!”
能想到用孩子来招揽生意固然值得可喜,可更让陈金水高兴地,还是他不贪小便宜,一个铜酒壶或许可以赚不少钱,但他要是接了,下回义乌敲糖帮就别想进这个村了,这表明这孩子守规矩,存着长远的打算,在加上刚才劝说家长时候的机灵,陈金水也放心让他单干。
所以,又跟了沈隆几天之后,陈金水就和沈隆分开了,“你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吧,两个月之后再往回走,要赶在腊月初八之前到诸暨,然后咱们一道置办年货回家过年!”
“好勒,肯定准时回去!”沈隆高声应着,然后挑着货郎担不紧不慢向前走去,陈金水在身后看了他许久,一直到沈隆的背影消失在山湾,他才转身去了另一条路,可走了没多远陈金水又转了回来,大步追了上去,又在暗地里跟了沈隆一天,这才离开。
沈隆又向前走了三天,路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听借宿的主家说后天逢场,四里八村的人都要来镇子上赶集,于是他有了主意,光靠敲糖换鸡毛赚钱还是太辛苦了,附加值也不高,得想办法玩个新花样才行。
他找到镇子上的铁匠铺,讲了半天价,给铁匠的儿子一些糖,又给他媳妇儿和女儿几根发夹,再添了一些钱,让他帮自己打一个小玩意儿。
沈隆说话好听,他手头的这些玩意儿也确实漂亮,于是铁匠乐呵呵地答应了,忙活了小半天功夫,把东西按照沈隆的要求打好了。
沈隆在镇子上留了一天,等到赶集那天,他没有直接挑着货郎担出去,而是先空着手出去看了一圈儿,这个镇子的领导似乎比较开明,并没有太管农民用自家东西交易的情况,这在如今可是工作态度不端正,不过对沈隆来说却是好事儿。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稻草把,挑着货担出去了,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就开始摆摊儿了,这回他可没有摇拨浪鼓叫卖,而是先把铁匠帮忙打的炉子拿出来,等炉子烧热了之后,从货担里取出一块麦芽糖放进勺子里烧热,不一会儿糖香味就四下散开,不少人都下意识吸着鼻子,流起了口水。
“敲糖佬,你这糖怎么换?”马上就有人过来问了。
“您先稍等会儿,我这儿还没好呢!”沈隆笑着回应,手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歇着,这时候勺子里糖已经烧化了,他把勺子举到胸口,然后一条糖线便流了出来,滴在了他准备好的大理石板上,拿着勺子的手微微移动,一条肥美的鲤鱼便出现了大理石板上。
然后稍加修饰,把鲤鱼黏在竹签上,用铲子铲起来插在了稻草把上,“嘿,年年有余嘞,吃了咱的大鲤鱼,保管明年地里庄稼有个好收成!”
“好手艺!这鲤鱼做得真像啊!”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如今的生活实在是太枯燥了,稍微一点儿新鲜的玩意儿就能引得无数人观看,不一会儿,沈隆身边就围了一大堆人,而稻草把上的糖画也是越来越多,有寿桃的,有大公鸡的,有猴子的…….
感觉人已经够多了,沈隆这才停下开始招揽,“鸡毛鸭毛鹅毛,破铜烂铁都能换了啊!”
“爸,我要这个大鲤鱼!”
“我要猴子,猴子!”孩子们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