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看样子你这回在法兰西认识了一群很了不得的人啊!”沈隆看着白敬业,“你这是打算跟着他们干了?”
“什么都瞒不过您!”白敬业听到父亲这么说,当下就明白了,他在法兰西学习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之前已经有一批志同道合的人从法兰西回来,开始在国内宣传自己的理念,所以这件事儿在国内并算不得什么秘密。
“父亲,民国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然而中国依旧是军阀混战、老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我从小就跟着您在定县、在东城的穷巷子里面考察调研,老百姓受的苦我都看在眼里,他们遇到的问题在这十多年里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以前,这只能说明现在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只有闯一条新路出来,而俄罗斯……”白敬业开始给沈隆讲起了国际形势,讲起了自己在法兰西期间的经历,讲起了和那批俊才的交往。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在法兰西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我在这里认识了一批真正为中国、为全天下老百姓着想的年轻人,我也想和他们在一起,同他们一道为中国做些什么,为这些老百姓做些什么。”
“这条路可不容易啊!”沈隆表情复杂地看着白敬业,“你要是愿意留在家里,百草厅将来就是你的,以你爹我的本事,亿万家财也能给你,你看上那个姑娘,不管她是大帅家的闺女儿,还是上海滩的名媛,我都能给你娶来。”
“倒那时候你想当官就能当官,而且能当大官;想发财就发财,什么香车美女、山珍海味都是寻常的事情;你想做学问我就送你去美国,凭我在医学界和教育界的关系,送你去哈佛、耶鲁这些学校谋个教职也不难,你就算想拿诺贝尔奖,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些对沈隆来说真不是什么事儿。
“可你要是选了这条路,那以后就别想再进白家的门了,白家的亿万家财也和你没了关系,以后你将无时不刻都处于极端风险之中,这些风险有来自外部的,也有来自内部的;现在什么便宜坊的烤鸭,东来顺的涮羊肉你随便吃,将来你恐怕连野菜团子都不一定能吃到。”如今没有人比沈隆更清楚那群人为了一个崭新的中国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爸,你也太小看我了,当年我跟着你去定县,当地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也不是没见过,没有盐的野菜汤、噎人的红薯饭,这些我都吃过!我在法兰西问您要了那么多钱,可不是花在我自己身上了,我在巴黎的时候,也和他们一起到工厂里勤工俭学,搬运工、车工、钳工……这些活儿我都干过,我在法兰西的生活费就是这么来的!”
“您看我的手,这像是没吃过苦的手么?”白敬业亮出了自己的手掌,只见手掌上满是老茧和伤疤,有的是火花灼伤的,有的是机器割伤的,没有在工厂一线干过一段时间,是不会有这么多伤疤的。
“可不仅仅是吃苦而已,寒冷、饥饿、憎恨、嘲笑、轻视、侮辱、监狱、疾病,这些苦难一样也少不了,甚至你还会随时面临死亡的危险;不仅是你的敌人,就是你的亲戚,你的朋友也都要给你这些痛苦、这些打击;甚至你死了,也没有人会记得你……这样你还愿意走这条路么?”沈隆继续问道。
“是的,爸爸,我愿意,我愿意为这个伟大的国度,这个伟大的民族付出一切,那怕牺牲也在所不惜!”白敬业郑重地说道,在他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犹豫。
“爸爸,这些年我跟您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老百姓所受的苦难,到了法兰西之后,我从那些同学口中,得知了更多的苦难;也见识过了欧洲国家的发达,从鸦片战争开始,我们这个原本伟大的国家,原本伟大的民族,已经沉沦地够久了!”
“如果继续沉沦下去,恐怕我们中国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我听说当年谭先生慷慨就义前曾经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流血而牺牲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我虽然不及谭先生之万一,但也愿意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些什么,那怕是牺牲也心甘情愿!”白敬业见识过欧洲的发达,也见识过中国的穷困,欧洲之旅让他变得愈加迫切起来。
他跪在地上,给沈隆磕了几个头,“爸爸,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了,以后孝顺您和母亲的事就只能交给敬功、佳莉他们了。”
“你打算去哪儿?”沈隆问道,既然白敬业都下定决心了,而且这条路也是沈隆自己想走的路,所以他不会阻止,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我准备去南边,逸仙先生打算在南边兴建一所军校,我几位好友已经准备去学校任职了,我也打算和他们一起去!”白敬业如实答道。
哎,我也想去那所学校啊,听那些人喊自己老师一定很有意思吧,可是点娘不准啊,沈隆都有些羡慕白敬业了。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走出这个家门,白家的一切就和你没关系了。”沈隆说道。
“我知道这事儿会给咱们家惹上麻烦,所以等我南下的时候,就不用白敬业这个名字了。”白敬业已经想好了。
“嗯,那就好,不过你不能现在就走,你奶奶可是盼了你好几年了,你怎么也得等你奶奶七十大寿过了再走!还有,你爹的本事才学了多少?这几天我再多教你点吧!”
这个我比你懂,真的,不只是比你懂,如今中国比我更懂这个的还真不多,除了那几位不世之材,就属我懂得最多了,看来这趟法兰西还真没白让你去,那些钱也没白花,这回可真是值大发了,沈隆满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