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高中生就是个吃白饭的,你让她干点别的肯定不行,可你要是让她去吃喝跳舞,她比谁都厉害!”卢家驹笑着说道,但是笑着笑着他就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沈隆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卢家驹一想,好像我也是这样啊!
虽然在德国留学学了几年纺织印花,可厂子里的事儿都是六哥帮忙干的,他这个东家似乎就是个吃白饭的。
“六哥,你说要不我也用咱们大华染厂的飞虎牌布做几身西服,和她一块儿出去?”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卢家驹打算自己也亲自上阵了。
“那倒不用,你这可是外国的好料子,咱们染厂染出来的布,颜色倒还罢了,坯布的质地肯定比不上,你穿出去只能起反作用。”沈隆对飞虎牌布的定位很清楚,眼下他们还没有进军高端市场的能力,这不光是自己的事儿,等站稳脚跟之后再去趟济南,和苗瀚东商量商量吧,看看能不能帮他的纺织厂改进下技术,生产出更好的布来。
“就这样挺好的,你俩一个穿着西洋的高档西服,一个穿着咱们中国的旗袍,往那儿一站,就是鲜明的对比,这样大家伙儿印象才深刻。”沈隆拍了拍卢家驹的肩膀,“好了,你俩先回去琢磨琢磨等衣服做好了,该去那几个地方吧!我先回厂里忙活去了。”
回到厂里,沈隆就开始督促他们抓紧时间干活儿,把一匹匹从日本商人藤井那儿买来的日本坯布染上色,然后烘干卷成一匹匹的成布。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完成了工业革命,以纺织业为代表的轻工业发展迅速,然后以从甲午战争中索取的巨额赔款作基金,完成了近代金融体系的建设,纺织业再次得到发展,机械纺纱缫丝的比例大幅度提升。
工业化的生产完全胜过了手工业生产的效率,让日本的纺织产品在东亚地带具有了极强的竞争力,所以沈隆也不得不暂时用他们的坯布。
哎,早在十年前,丰田式织机制作所就开始了纺织机械的本土化研究,前两年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一进程,开始生产自己的纺织机械了,在印染等方面也是如此;可中国眼下能开个机械化纺织厂已经很不错了,很少有人能想到开发纺织机械,两国工业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算了,我又不是那些民国大师,光在这感慨有什么用?这些差距可不是说几句就能转变过来的,得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的去做啊!我还是先把大华染厂的第一批布染出来,等有了钱才能琢磨其它事情。
稍微惆怅了下,沈隆就马上开始了生产,他一边自己干活儿,一边教导王长更,“长更,看到没有,测量水温应该这么用温度计,这样可以避免骤冷骤热,增加温度计的使用寿命,一到这条线就马上开始投料染布,错一点儿这批布就坏了。”
“掌柜的,我记住了!”王长更瞪大眼睛一点儿也不敢马虎,这可是压箱底的绝活儿啊,放到其他厂子里,那个掌柜愿意给他们教这个?
“好好学,好好干,等你把这些都学会了,我就让你当主机!”沈隆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主机是这一时期工厂里对技术大拿的称呼。
沈隆带着王长更、吕登标他们在染厂里忙来忙去,卢家驹的日子可是潇洒地很,这天裁缝把第一件旗袍做好了,他就迫不及待让二太太换上新衣服,一起去渤海大酒店显摆了。
俩人来到餐厅,到距离舞台最近的桌子坐下,男的西装笔挺,女的旗袍鲜亮,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俩人像往常一样喝红酒吃西餐,听着台上歌手的演唱,电视剧里,他俩听的歌是那首著名的《玫瑰玫瑰我爱你》,然而这却是一个bug,《玫瑰玫瑰我爱你》是1940年《天涯歌女》的插曲,现在可还才是二十年代呢,距离这首歌的诞生还有二十多年,怎么可能有人会唱。
民国第一首流行音乐是1927年的《毛毛雨》,黎锦晖填词作曲,原唱为其女黎明晖,这首歌在《情深深雨蒙蒙》中出现过。
歌女唱的是一首西洋流传过来的曲子,唱完之后卢家驹鼓掌送上了一个大花篮,于是歌女过来感谢,二太太顺势邀请她坐下喝了两杯,说着说着话题就自然而然地引到了二太太的旗袍上,歌女自然是喜欢的,表示了羡慕。
“妹妹你真是有眼光,这可是魔都时下流行的新款,全青岛只有一家裁缝店能做。”她把裁缝店的名字地址告诉了歌女,然后又强调道,“要做这种衣服,就得用飞虎牌布,用其他的布可不行。”
等到了晚上,俩人又去了酒吧,二太太再次斩获了无数羡慕的眼光,官太太、大商人家的千金还有许多和她身份相仿的人都来询问,二太太又把这些话说了一遍。
第二天再去咖啡厅吃早餐,中午去西餐厅吃西洋菜,晚上吃过晚饭再去舞厅跳舞,几天的功夫,卢家驹和二太太就把青岛名流喜欢出没的地方逛了个遍;这种全新的旗袍样式也迅速在青岛传开,迎来无数名媛千金、摩登女郎的向往。
青岛最大的布铺--——万方布庄,门楣上金字起凸,门两边的石条门厢上镂着对子:“粗麻细纱勤耕事,蜀锦杭绸好还乡。“
马掌柜正在店里招呼着伙计把布整理干净,这时候一名摩登女郎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这一看就是好主顾,马掌柜连忙迎了上去,“您想要点什么?鄙店货品齐全,只要青岛市面上有的,咱们这儿都有。”
“哦?有飞虎牌吗?我要一匹衣久蓝的。”摩登女郎说道,衣久蓝其实就是湖蓝色。
“飞虎牌?有这个牌子?我怎么没听过啊?”马掌柜傻了。
没有买到自己想要的布匹,摩登女郎遗憾地离开了,马掌柜正在那儿琢磨呢,又有一位姑娘走了进来,“你这儿有飞虎牌布吗?我想要一匹桃红的!”
咋又是飞虎牌?
“她这个高中生就是个吃白饭的,你让她干点别的肯定不行,可你要是让她去吃喝跳舞,她比谁都厉害!”卢家驹笑着说道,但是笑着笑着他就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沈隆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卢家驹一想,好像我也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