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忙完了这些,丘处机才来到完颜洪烈的王府,完颜洪烈亲自带着沈隆出门迎接丘处机,好生宴请一番之后,沈隆才得以和丘处机独处,丘处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杨康,见面之后没有过多亲热的话,直接就道,“康儿,且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疏于练武?”
沈隆却不想听他的,转而言道,“我最近听闻马道长去了漠北,路过上京时候却不曾来王府坐坐,于是一时好奇打听了下,却让我打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丘处机一向执着于胜负,马钰对此可不怎么喜欢,于是在得知了江南七怪找到郭靖的消息之后,专门跑了一趟漠北,去教导郭靖,算算时间差不多刚好是这个时候。
“你知道了什么!”丘处机闻言大惊,猛地站起,他当然知道杨康的身世,可他将这场比试的胜负看得太重了,他遇到杨康的时候杨康已经七岁了,已经习惯了王府的奢华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杨康带走,对于杨康练武还有俩人的关系都不一定是好事儿,所以丘处机才隐瞒下了这个秘密,打算等杨康和郭靖比武之后,再把他带走。
可是丘处机就没有想过,一个人的价值观成型受影响最大的就是童年时候,他和包惜弱都没有告诉杨康这个真相,难道十八岁时候突然说出,杨康就能接受了么?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透露这些消息,恐怕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吧?陆文龙和曹宁的事情终究只是而已,就算,也有《书剑恩仇录》的例子,乾隆难道就愿意承认自己是汉人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丘道长,你瞒得我好苦啊!”沈隆冷冷说道,他现在连喊丘处机师傅都不怎么愿意了,细细想来,丘处机收杨康做徒弟只是为了帮他赢得赌约而已,实际上却没有真心把杨康当徒弟看。
“康儿!你!”丘处机闻言大怒,他原本就性子火爆,又在全真教内地位尊崇,对上下尊卑看得极重,现在听到沈隆喊他丘道长当即怒气勃发。
沈隆却是后世来人,你要是真心把我当徒弟,那我自当尊敬你,可你既然只把我当成赢得赌约的工具,那就怨不得我对你这般态度了,至于说教导我的武艺,完颜洪烈这些年也没少给你学费吧?就当是找了个家庭教师。
他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丘处机,没有丝毫畏惧,就算是丘处机直接上手他也不怕,以丘处机的实力现在绝对打不赢自己,要是换成王重阳复生或者周伯通来了,沈隆还可能掂量掂量,至于丘处机,还是算了吧。
“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住的那么破旧,屋子还是江南的格局,现在才知道,那原本就是母亲以前居住的地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丘道长。”沈隆说道,“丘道长斩杀奸佞,在下自是佩服,可道长为何至今不肯告诉我真相!”
“当日贫道也曾言语试探,见你贪恋富贵不是性情中人,既如此,又有何好说的呢!”丘处机袖子一甩,终究没有动手。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如果在下没有记错,丘道长找到在下的时候,在下方才七岁吧?”沈隆吟诵了一段韩愈的《师说》,老师,是可以依靠来传授道理、教授学业、解答疑难问题的,人不是生下来就懂得道理的,谁能没有疑惑?有了疑惑,如果不跟从老师学习,那些成为疑难问题的,就最终不能理解了。
七岁,正是一个人的价值观刚刚成型的时候,要是丘处机肯悉心教导,杨康身上那点小毛病怎么会改不了?丘处机用杨康贪恋富贵为借口,实在是说服不了人。
“在下听闻,江南七怪在漠北找到郭靖时候,也曾想过将郭靖带回江南,可又觉得江南乃是安逸之地,不适合练武;要练武,还是留在风霜如刀似剑的漠北好;而且据说江南七怪不仅教授郭靖武艺,还悉心教导他古之忠义;假以时日,郭靖必成一代大侠,与他们相比,丘道长差之远矣!”丘处机教徒弟,不仅在武艺上输了,在人品上输得更远。
丘处机脸涨得通红,这十多年来,这场约定早已成了他的心结,而如今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都说自己不如江南七怪,丘处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刚要出言反驳,却听到沈隆又说话,“道长说我贪恋富贵,为何此次来上京却是先去见了完颜珣?此前又接连拜见完颜雍、完颜璟?”完颜珣是当今金国皇帝,完颜雍和完颜璟则是此前的金国皇帝。
都说全真教反金,但是经过沈隆的观察却并非如此,尤其是丘处机,他向来热衷与金国王族还有达官贵人来往,曾先后受到金世宗、金章宗、金宣宗等皇帝的召见,全真教也因此在金国传教兴盛,大多数百姓都皈依全真教。
十年前丘处机刚找到杨康的时候,杨安儿在金国统治地区山东登州、宁海州起义反金,受到重创的金国政府请丘处机前往“平乱”,丘处机凭借其宗教地位和身份,很快就安抚了乱民,此后金国对全真教更是大力扶持,双方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无间。
所以一听说丘处机来了上京,完颜珣就赶紧召见,完颜洪烈也设宴招待,要是丘处机真的反金,给完颜洪烈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丘处机收杨康当徒弟啊。
“在下倒是想问丘道长一句,丘道长认为自己先是汉人,然后才是全真门徒呢,还是先是全真门徒,再是汉人?”或许十八年前的丘处机和今天的丘处机已经不一样了吧?
沈隆很快打听到消息,这次丘处机来上京,并不只是为杨康而来的,事实上丘处机现在非常受金国高层的尊敬,他这次来上京主要是为了传播全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