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差点把他给吞没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心想:她漂亮就漂亮吧。天一亮我就去万仞关,总不能放着李乐、墨葭、落风、笑遥生他们不管啊。
墨羽和玉皓都是自制力极强的人,他们都克制了对火堆对面之人的好奇。墨羽和玉皓都以极快的速度吃光了碗里的粥。见玉皓没有什么想休息的意思。墨羽转过身在墙角为自己打扫了一处地方准备睡觉。他从书箱中取出毯子递给了对方,没等玉皓推辞,他已经把毯子往她身上一丢,说:“火便交给姑娘了,烦请记得添柴。”随即摆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姿势躺下,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玉皓哑然失笑。自己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行事像个小孩子似的。但是幸好,这是个君子,没有对自己罗罗唆唆问个不停,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印象中,第一次有男子这样对自己无动於衷,这倒让她对他产生——好奇。
当然,仅仅是好奇而已。
窗外秋风凄厉,风刮得挂在墙上的蓑衣沙沙作响,被墨羽移到屋内的火堆上,火苗不安地摇晃着,火堆里的枯枝燃烧,发出轻轻的“噼啪”声。仰面睡着的墨羽,半边脸被火堆映得通红,他睡得十分安详,表情恬静。玉皓凝视着墨羽,她这才仔细端详紫川秀的样貌。乌黑的头发,俊朗的外形,嘴唇处和下巴上有一丝少年青涩的模样。这个人可真怪,让人琢磨不透。
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这个人很自然的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处处露出破绽。他的衣服有些脏,写满了风尘仆仆四个字,一点不起眼,还背着书箱,的确是游学的书生样子。但放在行家的眼里就看出这衣服的料子很是名贵,整件衣服价格不菲;他的皮肤很白皙,手指修长而灵活,有些茧,却不在写字的地方,这根本不是书生该有的手,倒像个贵族或是剑客;而且,他搭的那个炉架,简单又实用,几根木柴就把小炉子支撑得稳稳当当的,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能做到的,连长期的野外生活也无法解释,因为这种手法只有军队中那些有经验的老兵才会教。
他卧姿很好,坐姿随意却不显得随便,这是久经贵族教育的结果,但他在悠然之中有意无意中流露出的那种阳刚的、硬朗的气质让人费解。他温暖而锐利的目光让人诧异。
还有,他那把带鞘的刀被习惯地放在他右手边最方便拿到的地方,还有他的身手,那并不是一般江湖人的作风,当然更不可能是游学书生该有的实力。
已经入睡的墨羽没有想到,自己这近三个月的生活居然会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么多的痕迹,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站在百尺楼上徒叹哀愁的公子了。
玉皓回忆起之前那一段打斗,没有什么明显的武学定式,动作干脆又直接有效,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一击就能让敌人彻底失去战斗力,自己甚至判断不出他用了多少内力。这种简练、明快的战斗模式绝对不是江湖中人。可以肯定,这个少年曾受过军事训练,而且经济状况良好。
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要赶路往哪里呢?
玉皓突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强盗?不会,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邪气,不像那种蛮横的亡命之徒,而且,这样明媚的少年怎么会是坏人?
而且,他的江湖经验太差,心也太软,这么容易被人偷袭,若是行走江湖,不到三天就要了他的性命。
某个世家的将领?有可能。
但他为什么没有随从和车马队伍?如果说是军官,他太年轻了,简直还是个大孩子。可是他的眼中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奇特魅力。
他有些落魄,显得很疲惫,但举止和应答却那么自然,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正是那种世家子弟的天然气质。他也非常懂礼节,若是普通的男子,难得救了个美女,早凑上来问个不休了:“小姐贵姓芳名?哪里人?芳龄几何?那群人为什么追杀你?你爸妈妈是干什么的?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一个人出来走夜路呢?那群人为什么追杀你?为财?为色?他们是强盗吗?哎呀呀,今天好在有我,不然你真的很麻烦了。”
为了应付盘问,就在进屋之时,玉皓已经准备了大堆说辞。谁知道这个人救了自己后,竟然连一句话都没问,美色当前,他也没有丝毫动心的表现。他居然仅仅向自己的援手道谢了一声,吃饱了就睡。
“简直像一条癞皮狗。”林雨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嘀咕说。
啊,女孩子就是这样,碰到一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呢,她会非常讨厌。但一旦碰上自己感兴趣的人这么沉默寡言,对自己不理不睬,她又会感到像是受了轻视一样。
玉皓不满地嘀咕两声,忽然发现肚子也在一起嘀咕着。她这才想起奔波中好久没有吃饭了,她犹豫一下,宛尔一笑,端起了面前的小碗,有舀了一碗轴,却改为小口小口的吞咽。
不知是不是肚子饿了的原因,这碗粥她吃得特别的香甜。吃完后,她把碗轻轻搁在地上,靠在墙角,把毯子一盖,和衣渐渐也睡去了。
这一晚格外的安详温馨,对即将到来的乱世而言,或许再也没有这样的夜晚能这般简单而安详。墨羽和玉皓心中,这段简简单单的陌路相逢和简简单单的互相猜测都不过是人生路上的剪影罢了。
这是一个温馨简单不算甜美却很舒服的梦。
天亮就梦醒。
墨羽和玉皓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