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借给我也是。
请我吃东西也是。
他讨厌我。
他只是怕被我缠上。
——
“算了,下个月搬家吧。”
少女目光黯然。
已经没有钱了。
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双手顺利做好所有事情。
“我是废物,根本没能力治好奶奶的病。”
“我连身边唯一的亲人都无法挽留。”
“我什么都做不到。”
巨大的割裂感撕扯着少女的内心,一边是陆清对星月里奈的痴迷,一边是自己面对现实生活的卑微与无力。
脑中回忆着小时候奶奶给自己买糖果、背着自己在乡下后山的破庙里上香拜佛时的画面,回想着奶奶口中祈祷着的那些话语——
【菩萨保佑,让老太太我再活个十年吧。这二年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天天总想睡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唉唷,你说星儿这孩子还没长大,从小没爹没娘的,可不能这么早就把俺收走啊,不然这孩子该怎么办哪。菩萨啊,老太给您磕头了,多保佑保佑,菩萨多保佑。】
年迈的老人跪地俯首、对着落满尘灰的古佛虔诚叨念的画面记忆犹新。
每次失眠的夜里,少女都会想起这些,然后蜷缩在被子里止不住的哭泣。
她清楚记得,奶奶当初为了自己,把早先生产队分配下来的那几亩土地租了出去,用极其有限的收入供完自己上初中,考进城里的高中。
并且还将攒了能有二三十年的养老钱全都取出,声称要让自己在“最好的年纪”读一个“不会后悔的大学”,哪怕学费贵一点也可以接受。
毕竟老人认为,教育才是唯一一条能让孩子过得更好的通路。
于是她才敢下定决心等到高三时,在一本志愿里填写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很不错的学校——也就是天海市立艺术大学。
高中三年,少女利用闲暇时间拼命自学配音技能。
因为她十分清楚,自己不像很多人那么聪明,所以必须靠后天的努力来补足。直至能够如鱼得水的通过这项技能养活自己,才真正算是减轻了奶奶的压力。
她幻想着,自己可以像其她人那样,在开学后看起来像是一名城市化的女大学生。
为此,她放弃了大量睡眠,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终于在高二下学期,她在声优事业上有了起色。
给广播剧配音,给台词配音,给短视频配音……
再到给动画片配音,给微电影配音,给国漫配音——
最后,接到了游戏配音单,接到了大型网游里的核心女角色的全台词需求单。
她的兼职多是按句算,从一句10块到一句上百,这让她攒了不少钱,认为自己终于可以顺利的读完大学,并且不需要在上学期间因外出兼职而耽误学业了。
然而没过多久,奶奶就一病不起。
曾经那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再也不能清醒的回应自己的呼唤了。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吧,少女终于理解,到底什么才是大人们口中的“长大”。
一夜之间,好像连世界的色彩都变了样。
斑斓到黑白,仅需要一瞬。
巨额的治疗费用,医生的怜悯目光,最初时的无助大哭,再到后来咬着牙寻找自己潜能的极限,寻找自己还能做的、有一线机会赚到大钱的事——
终于,自己将目光落到了VTB这个圈子上。
“啊……”
“现在,全都完了啊。”
少女痛苦万分,眼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把针织衫的袖子给完全浸透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间,肩膀似乎被谁给轻轻拍了下。
“白星。”
“……”
她用力擦了擦眼眶,扭头露出一半小脸。
强作没事道,“嗯?”
“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陆清依然坐在她的身旁,看上去早已收拾好东西,等候多时。
“下课铃已经响过20分钟了,同学早都走没了,你还在这里沉思什么呢?真发烧了啊?”
他背着包,夹着本子,欠揍的问道。
“……我,我忘把你的衣服带过来了。”
白星抿紧小嘴,没话找话。
“啊,那也不至于哭吧。我还能把你吃了是怎么的,你喜欢我那件衣服,就送你好了,外套我有的是。”
陆清耸了耸肩,烦人地转过身,“再不走我可走了啊,你自己在这睡觉吧。”
“!我走,我走的。”
如同深海当中的一束微光,她下意识伸出冰凉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
每次。
每次都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温度,不经意间的关爱,让自己先前思考的一切都被推翻。
让自己像是中了魔般完全陷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