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特别刊

全能大画家 杏子与梨 2957 字 2个月前

他想和摄影师讨论一下摄影技艺,照片店的店主却觉得他行踪可疑,甚至怀疑他想要偷客人的东西,挥舞着扫把把他赶了出去。

他人生的第一台工作相机,是女朋友白天在被服厂做工,晚上在餐厅当收银员,用整整两年的积蓄给他买的一台走私的尼康FM2,搭配便宜的黑白胶卷。

那个夏天,他们去蒲甘拍下了这张照片。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老婆是很牛逼很牛逼的人。

那么辛苦的给自己买相机,很牛逼。

能够忍受自己这种四季不着家,整天往深山老林里钻的人,那么多年才离婚。

也很牛逼。

林妙昂如今似乎成为了挺受人尊重的摄影师,没有前仆后拥,但走到哪里,都有人“老师”、“先生”的叫着。

不富裕。

可他是整个国家里,寥寥无几的用的起徕卡M11的“贵族”摄影师。

手里摄影箱里随便一只M卡口的50mm定焦镜头,卖出去二手都还要上万美元,能顶着上他曾经那么羡慕的那位照相馆的店主,整整一屋子的摄影器材。

不过,林妙昂一直以来,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过自己的问题——

如果曾经的他知道,走到今天所付出的代价,那么,四十年前的自己,还会再次端起相机么?

将一件事走到极处,总是要在其他地方上付出代价,付出妥协的。

比如说生活。

比如说家庭。

又比如说……学会妥协。

葡萄牙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人物,费尔南多·佩所阿在他的诗歌中写道——艺术和生活居住在同一条街道上,但从不居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你永远在一个时刻,只能选择推门走入其中的一间屋子。”

林妙昂在拍摄上选择不让步,所以他就必须在生活中的很多时候,就要选择让步。

你想跑去调查报道罂粟田泛滥触目惊心的情况,难免有些时候,就要想办法去贿赂一下毒贩的枪手什么的。

甚至会对一些残剧,充当一位现场的沉默的无力旁观者。

就仿佛那位著名的混入猩猩群中,爱上了猩猩,却又对猩猩痛苦的死亡,除了记录外,不加以任何援助的生物学家。

林妙昂从心底里来说,是不喜欢苗昂温的。

但是顾为经嘛……

他也不喜欢。

林妙昂除了摄影,什么都不关心。

倒退些很多年,画家和摄影师,在高端场合还有些宿敌的意思。

画家经常踩摄影作品没有情感,摄影师经常抠着鼻屎骂画家在那里胡画、乱画,什么辛苦都不付出,还能卖上天价。

但他知道一点是不变的——

十八岁的年纪,签国际画廊,有多少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有多少靠的是家里?

他都懒得点出来。

不过,都是些高来高去的太子爷。

怎么,走豪哥的门路的,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里更牛逼,能走到曹轩的门路,能签到更顶级的超级画廊,你就要更高贵了?

别逗了,好吧。

狗咬狗罢了。

林妙昂为了他的摄影事业付出了这么多才走到今天,他凭什么要得罪豪哥啊?

或者说。

顾为经算是老几,他凭什么要为了你,得罪豪哥啊!

林妙昂甚至连个画家都不是,大家不在一个槽里吃饭,曹轩再如何牛逼,就算他能在国画领域,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他也吃不到几粒大米的好处。

“老林,这事儿跟伱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面水深,别乱搀和,被人当了枪使了。”旁边有同事好声的小心提醒了一句。

林妙昂忽然笑了,一边笑,他一边在那里不住的摇头。

“林先生,这里都是行内的人,我不给大家藏着揶着,大家打开天窗说句亮话,这事不是你能拦的住的,也不是我能拦的住的。”

阮理事深深的做了几次腹式呼吸,终于把几乎要爆表的血压降了下来。

他耐着性子,从旁边的小吧台上拿了茶壶,亲自走过来给林妙昂添茶。

“我不知道是谁在哪里走了关系,让你给顾为经撑台,但是说实话,只要您没拿人家一套房啥的,刚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冒出来为他说句话,这就已经够了。”

阮理事温声说道:“算我求您,给我个面子,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你不愿意给我面子,也得给大家这么多同事,一个面子对吧?不让顾为经上,这是那位大人明确要求的。我们都是干事的小喽啰,没的选的。”

他看着琥珀色的茶液沽沽的倒入杯中。

无奈的开口:“再说,我只是选择冷处理而已,我又没非要把那位顾为经怎么找。我觉得我做的一点也不过分,很温和了。我再和您说句实诚话,这位顾为经小朋友,人家也是脚踏祥云的神仙人物,能拿到曹轩等几位大画家的推荐,能签到马仕画廊,人家自有他的天地去闯。”

“你把我们的美协看的重,人家未必会当回事呢。这位顾为经……顾小爷,他自己可能都未必太把入会放在心上,搞不好转头就跑去欧洲,跑去香江赚大钱去了。你非要跑过来,明火执仗的当马前卒,恶了豪哥,站在你的角度,扪心自问一下,真的何苦来哉?”

“又不争房子,不争地的,咱是这个道理吧?”

他放下茶壶,拍拍林妙昂的肩膀,无视了他皮肤上的骇人的皮疹,像是位知心的好大哥一样,拉起对方的手,劝说道。

阮理事说的这两句,还真的就是掏心窝的实诚话。

冷处理。

确实只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处理方法。

顾为经只是今天没有选上国家画廊而已,没有其他任何的损失。

那位大人物的原本意思,肯定是要给顾为经一个比较恶狠狠的教训的。

比如仰光书画协会入会的事情,期间到底有没有舞蔽的行为——阮理事要是真的一门心思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他是有东西可以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