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若是重新来过,似乎,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转而又一想,自己与罗绮如今的关系,勉强算半个天香弟子吧?早已卷入其中,无须过多牵扯。
如此这般,简直豁然开朗!
林楚凡厚颜道,“在下无名小卒林楚凡,见过望诸位老侠、中侠、大侠和少侠。既然邢公子,还有子执事,如此好奇心重,在下勉为其难,愿澄清两件事,为大家解惑。”
“嘻嘻,他名为子曦,却不是姓子。”
此时仍有心情调笑的,大概只有青禾公主吧。
楚凡不以为意,反而侧脸一笑,顺便瞧一眼,子曦苍白的半面。
林楚凡装腔作势,“咳咳,首先,两位不惜深挖陈年旧事,也要扞卫《炎律》公正的心情,在下深感钦佩。但是,依《炎律》,二位所言、所行似乎找错人了。”
忽然有声音从右边传来,“林楚凡,神教早已查明真相。岂是你一句‘找错’就能敷衍了事。”
邢乐失声的一针,终于缓解,忍不住英勇反驳,好趁机对子曦表忠心。
连神谕教都简化为‘神教’,其心可见一斑。
林楚凡根本不理他,反而是看着紫铜葫芦,学着老乐师的口吻,“嘿嘿,司学大人,以为然否?”
岑明浊无奈摇头,缓缓转身,露出络腮胡子的老脸,“口口声声‘大人’、‘前辈’的叫着,人却居高临下,有你这样做晚辈的?”
“这有何难?”林楚凡脱口而出。
大概吐血过多,真的会伤害脑袋吧。
林楚凡差点被忽悠瘸了。
他左手一撑,跃出窗棂,这才想起自己灵力被封。
窗框到地面,估计有一丈二三尺,虽然不致命,腿恐怕是要折,辛苦罗绮。
若是此前学些轻身的步法……那也不够用!这一身的肉,我是不是该减肥了?
“少爷!”
林楚凡憧憬自己熟悉的轮椅生活之时。书童林飞,伸着双臂,惊呼着扑了出去。
无愧其名!
罗绮终于搁置了病患,闪至窗前,正看到一黑骨雪面的折扇,疾速盘旋而至。
扇子掠过楚凡脚下,啪一声脆响,将略胖的身体微微修正。
林公子总算无伤落地,折扇却歪歪扭扭,有些摇摇欲坠。
楼上窗边的女子,急忙从袖中抽取一柄相似的折扇,笔直向下激射而出。
堪堪在前者落地之前,两扇相遇,无声一击。
前者如鸟投林,向左收拢,最终回到白衣无梦手中;后者反弹向上,被罗绮轻轻握住。
两女相顾,尽在不言。
至于林飞,已经被冷汗、热汗交替的林少爷,抱在怀里稳稳接住。
问心总会伴随情绪激动而发作,深受其害的林楚凡,早已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块脸。
于是,这一幕,落入有心之人眼中,就成为事先演练好的耍帅、作秀。
很少有人注意,短短一个瞬间,所蕴涵的情谊、技巧与默契。
尤其是,红袖馆二楼,临街某扇开合的纱窗背后。
看到林公子环抱着书童,某位头脸方正的仁兄,握拳举在身前,神情激动,忍不忘向身边的同伴解说:“梁大哥!没错吧!他们必然也……”
林楚凡放好书童,对师叔点头示意。
他转身掏出折扇,对着楼上一摇三晃,完全把岑司学晾在一边。只是他一心为了清凉,毫无风度可言。
林楚凡大言不惭,“说你们找错人,意不在我,而是岑司学。即使你们说得天花乱坠,这事也该归属御灵司首官,雷引,雷司御管辖。你们在这扯着脖子乱叫,简直不知所云!”
他扇了许久,也不见凉,反而累得愈发燥热。这才想起,灵力修行小成,还有一点寒暑不避的功效。
他转回身,又重复一遍:“司学大人,以为然否?”
岑明浊略感不耐,拎过铜壶喝了一口,泄露不少酒气。他还未开口,身后却有声音传来。
司学听了,又是一阵苦笑,摇身晃脑让到一边,露出赵老头,“你就是林楚凡?果然平平无奇,泯然众人。楼上那丫头跟了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嘿嘿…”
林楚凡有意忽略他,就是不想弄得太复杂,以免不好收场。
想不到那老头,自己找上门来。听着他冷嘲热讽,再联想他的门派身份,楚凡难免心中腻味。
林楚凡笑道,“您老是浣风谷的?吹得不错呀,再来一个?”
若是嘴上调笑几句,虽然无礼,却也无伤大雅。
但是,他接下来的行为,就有些胡搅蛮缠。
林楚凡笑着倒出一把银币,十几二十来个,扬臂洒了出去。
他头也不回,给罗绮放话,“唐小青的针,拔掉,人,扔出来。请老人家品鉴,一根狗尾草插在地上的风情。”
语毕,他先学岑明浊的作派,摇头晃脑让到一旁。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罗绮一声不吭,竟真的照做。很快,一道灰色倩影,坠落楼下。
随着一声惊叫,另有一只黑影,学林飞的样子,扑出窗外。这二人,一个脱力未醒,一个伤重无力,林楚凡却不担心。
那黑衣分明是浊浪掌江济海,岑明浊在侧,应该不会放任他俩摔出个好歹?大概吧。
殊不知,司学大人恰在此时,捧着洒葫喝得正欢,丝毫不理周边事。
林楚凡不无恶意地猜想,这酒鬼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