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顾忌偷袭者谁,对于一个决心拼命之人而言,毫无意义。
血色冥蝶嘶吼而出,盘旋在罗绮周身,似乎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身后那人本欲补充一掌,见状连忙后退。却被一双墨色长剑钉住脚踝,痛叫有声,不得擅动。
罗绮紧盯多情砚,两个重伤之人,彼此皆无胜算,她却孤注一掷。
火苗拼死断其臂膀,楚夕又被自己弄丢,若此人再不留下,实在愧对楚凡信任。
血蝶越聚越多,终究按捺不住,一队扑向多情砚,一队扑向偷袭者——泠杳。
也只有她,仓促之间跟得上罗绮的身法。
剩下一堆嘶吼着冲向扇子的主人。罗绮灵力将尽,闭上双眼,泪水止不住滑落,被面纱吸附。
终究到了这一步,当初楚凡阻止……是对的。冥蝶难以驯服,稍有不慎便会噬主。
忽闻细碎破空声传来,嗖嗖将冥蝶击落。根根细小黑色短钉将冥蝶死死钉在地面,救下罗绮。
泠杳尚在纠结脚踝处的暗器,为何拔之不出,丝毫不知大祸临头。
铮……
忽一声弦鸣,将泠杳头顶血蝶碎为亟粉。血色烟雾被夜风吹撒,获救之人却在弦鸣声中一震,面色愁苦。
一阵冥蝶嘶吼,夹杂着一个男人痛叫。多情砚终于步了孟今夫妇后尘。
一袭紫袍,凌风飞落,缓落在罗绮与泠杳中间。非金非木的浅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紫衣落地无声,任由罗绮掐诀结印,将三成血蝶收入扇中。许是吃过血肉,还算听话。
慕紫容朗声道,“夜剑仙子既已出手,何不现身一见?老身在此恭候多时了。”
空寂无人的街上,只有冷风轻吹。
罗绮师姐妹尽皆诧异,慕长老和谁说话呢?
泠杳低头看向如何也拔不出的细长暗器,难道这是所谓的夜剑?
阴影中忽现身形,如同凭空而来。一个身穿蓝衣的妇人,发髻高盘,面纱覆面,行如鬼魅,无声无息。
妇人恭敬行礼,“见过慕前辈。”
慕长老抬手虚扶,待她起身,又指向泠杳脚踝道,“同门竞技,偶有伤患也属正常。仙子如此偏帮恐怕不妥?”
来人语出讥讽,“同门竞技?呵!我怎么听说,有人大言不惭,言之凿凿是来与我林府少夫人为难的?”
竟是楚氏出府前来。
她望着泠杳冷笑,后者低头不语,不曾狡辩。
慕长老叹道,“是我管教不严。还请仙子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楚氏冷道,“受我一掌不死,自然可以活命。罗绮,过来让娘一看,伤在何处?”
罗绮收敛折扇,面色尴尬。
发愣半晌,忽而眼珠一转,学起楚凡做派,“我的伤不打紧,楚夕被人捉走。都是我没用,追之不及,跑掉了贼人。”
楚氏寒声道,“若非你这师妹肆意妄为,凭天香身法怎会走脱贼人?”
慕长老无奈摇头,“既是如此,老身愿代她接仙子一掌。”
本以为只是随便教训一下。没想到泠杳这么能干,竟帮人捉走了姬月华的女儿。
“慕前辈请了。”
楚氏轻举左臂,宽阔袖袍下探出一只白皙玉掌,若无其事地举着。
两位晚辈见状暗暗惊奇。
慕紫容沉吟稍许,缓举右手轻覆其上。
刚一接触便浑身巨震,忙后退两步,拧腰转身向后狠甩,不乏蹁跹。
五道漆黑剑刃,带着嫣红光泽,自掌心攒射而出,飞向夜空,消失不见。
慕紫容收拢右手握拳,止不住红色汁液滴答落下。在这空寂的街道上十分刺耳。
握拳半晌,方吐气沉声道,“夜剑仙子,名不虚传!老身领教了。”
楚氏依然冰冷,“前辈谬赞!不过是占些天时地利罢了。慢走,不送。”
慕紫容抱拳,左手探出,吸起泠杳,闪身不见。
待外人走远,楚氏身形踉跄,捂住胸口。罗绮连忙扶住,奈何此时重伤,难以推拿缓解。
幸而楚氏发作不重,反而安慰这白捡的儿媳,“别急着哭。带那具尸骨与砚台,连同火苗,回之风别院吧。”
罗绮迟疑问道,“楚夕怎么办?”
楚氏摇头,“听她言下之意,自会伺机返回。随她去吧。”
语毕推出重伤的火苗,完全不知之前藏在何处。缓缓消融了身形。
罗绮只觉深不可测,竟一掌伤了慕长老。如今观之,自己不但捡到个夫君,还送了高深莫测的婆婆?
若是让她知道,某位高深莫测的婆婆白天还想杀她灭口,不知会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