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碟子里摆着十来个削好的苹果,它们已经不再漂亮,被氧化成了橙褐色,可却能轻易的让她联想到爹爹坐在病床上,慢悠悠的削苹果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病魔缠身,痛苦让他的手不如以往稳了,削出来的苹果也不如往日圆滑。
她不禁会想,爹爹当时会想什么呢?他那么孩子气的一个人,爱玩爱闹,平日里娇气极了,将刀刃捅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可怕过疼?
当时大夫说,他动手时但凡有一点犹豫,也不至于没有半点救治的机会。
她连哭都忘记了,麻木的往嘴里胡乱的塞着苹果,那是爹爹为她削的苹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她一个又一个的吃着苹果,眼神呆滞而麻木,她对于爹爹的死没有半点实感,她不明白……明明昨晚离开时,爹爹还好好的。
她吃到了呕吐都不曾停下,疯了似的,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经入不了她的耳了似的,待段府的人和大夫发现她的不对时,她已经吃到了最后一个苹果了……
打那以后,她大病了一场。
病好了之后,爹爹的葬礼已经办完了,她拿着手中染了血的护身符,才终于崩溃似的大哭出声。
那年她刚十二岁。
简不听此时也终于清楚,她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外科医学的书籍。
当时她问虞娇娇,推理着作、解剖学、外科医学,是学业使然还是兴趣爱好,又或者是别有用途?
她回答都有。
或许她看外科医学,就是因为她的父亲虞舟吧?
她再度回到学校时,性格大变,开始变得寡言少语,时不时的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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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久了,跟她亲近的几个朋友,也都疏远了,她也开始变得独来独往了起来。
不过,那时候大家基于段家的威信和地位,倒是没人敢欺负虞娇娇。
变故在于临江商会的成立。
临江商会成立后,涟漪一家并非是唯一的受害者,还有无数个涟漪一家,只不过不如涟漪“好命”,能得段家大少爷另眼相待的人家有,不如涟漪“命苦”,亲人因被迫服用毒品而丧命的也有。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受害者亲眷组织游行抗议,可除了浪费时间并没有半点用途,即便是官家都管不了这商会的“合法经营”。
也有人起诉上告,可被问到“你如何证明你是被迫吸食鸦片而不是自愿为之呢”顿时哑口无言,最终不但没能寻到一份公道,反而被临江商会状告诬陷而背上了大笔的赔偿金。
如今世道艰难,普通平民不过是苟延残喘,哪里经得起这般剥削和压迫?
所以有人,报复到了虞娇娇的身上。
开始,只是有孩子小打小闹。
可后来,在家人担惊受怕许多天后,发现段家并没有为她出面,便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开始只是破坏她的文具,撕毁她的作业和课本,后来变成了言语的羞辱和谩骂,最后甚至变成了殴打欺凌。
让她代写作业,文具盒里放虫子这种小儿科的事简直算不上是稀罕事儿了。
不止学生如此,就连老师也是。
老师也是人,谁没有个亲戚朋友呢?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这普罗大众的怒火,却都烧在了虞娇娇一个人的身上。
简不听微微蹙眉,不由得叹息道:“可她是无辜的。”
她的眉眼氤氲着若有似无的悲悯之感。
“可谁又不无辜呢?”闻雪反问,她的眼眸明亮清澈,似乎是觉得悲哀,似乎也是觉得无力。
是啊,谁又不无辜呢?她尽管并未参与段府的生意和剥削,却也享受了段家带来的尊贵与便利,自然还接受段家人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