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林渡舟家的小区,大门前的花台盛着朦胧的夜色。隔着玻璃,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切。
高挑的身影走近了花台,他穿着一身睡衣,趿着拖鞋,头发温顺地垂在额前,掌心的手机屏幕亮着光,映照出他侧脸的轮廓。
我看见了那天的我,坐在花台边缘等林渡舟的到来。我看见林渡舟为我披上外套,在我将手伸进衣兜里的时候,他慌乱而紧张的神色。
我看见他平静地坐在房间里,四周是解体的相框,照片上有温和的笑脸。地上的每一个玻璃片都映出他破碎的脸。他拾起一块玻璃,锋利的刃紧贴着掌心,顺着掌纹留下殷红的鲜血,指缝间也被染成一片红。而他的指尖仍旧贪婪地摸索着玻璃边缘。
林渡舟无声的注视让摩挲的细微声音更加清晰,不规则的碎片上,还是反射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画面一转,又回到我到小区门口找他的那个晚上。我穿着他带来的外套,在我将手伸进衣兜的时候,林渡舟为什么如临大敌呢?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藏在袖口的刀片?还是固执地保留在衣兜里,每时每刻警醒自己的玻璃碎渣?
那些蕴藏着自毁倾向的时刻,在时光里被尘封,蒙上带着潮味的呛人味道,他从不曾与我诉说。
我看向车窗外,外面还是林渡舟的小区门口。红灯转绿,前面的车已经起步,我浑身发热,脑子里还是方才看见的画面——房间里无言独坐的林渡舟,指间缓缓滑下的血,他反复摩挲玻璃的细小声音,一帧一帧、一声一声,都被放大到铺满世界的地步。
代驾师傅按响了喇叭,低声抱怨,“前面的车怎么回事,绿灯了还不走。”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混乱而慌张,我飞快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后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