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晚年,已如卧床不起的老人般、沉疴难已、甚至早便行将就木、金石无救。腐败的帝国根茎破坏溃烂,更有如老病的伏枥骥马,辗转反侧、夙夜难寐,垂垂老矣般的疲惫不堪,却也仍然心怀远腾万里之志。
盛世的余辉之下,其实难副。愈发昏溃、难堪任用、却懂得无师自通该怎么鱼肉、剥削乡邻的吏治与官吏风行如此做派。百官臣工在朝上阿谀奉承、互相倾轧,在堂下拉帮结派、各自为政。帝国的祚命已经岌岌可危到不能支撑起最后结局的场面。
暗流涌动的帝国都城脚下,你争我夺的戏码天天开演。各方势力走马灯般过了场,又很快被无情替换。“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个时候远在长安的中央朝廷仍然是“天下共主”,龙首塬上,万邦来朝的帝都长安、万年两座京县共治一百零八坊,向天下敞开胸怀,将数万万子民拥入它的疆土。“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共同护卫着沉睡皇城的,也共同见证帝国的盛衰起落、王朝的荣辱与末路。
但是除了帝都皇城之外,还剩下什么?战火洗礼、藩镇割据、政不外出,国势艰难。无依无靠的黔首只剩下无望的佃户田劳作、故乡那烈火焚天后的断壁残垣……
各路枭雄蠢蠢欲动,近几年突然崛起的钟南山上的“神杀天”名震天下,声威远播,甚至无论在朝在野、胡汉各族,都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收拢各方豪侠罪徒、悍不畏死之人,也想要分一杯羹的架势。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像“神杀天”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势力,他们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他们朝野内外、关陇、朔方,从北庭到安东,从西域到安南、安西……无所不至。就没有他们渗透不了、触摸不及的帝国疆域。
神神鬼鬼尽皆粉墨登场。
正是在这样的世道下,帝国的南方某个荒山小村,方圆十几里内,甚至连二三个像样的县衙兵役和巡铺缉捕的不良脊烂都没有!这里太穷了。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男女正挤在人堆里正在“看热闹”。
李步欢:我!皇亲贵胄、亲王之女、县主李步欢!”
叶泷天:我!忠心护卫叶泷天!”
李步欢:我是调皮捣蛋贵胄千金!”
叶泷天:我是带刀骑马冷俊少年!”
李步欢:我今天是来探案的!
叶泷天:我今天只是来保护县主、看住她不要捣乱的!
其实这个“热闹”并不好看:帝国皇族河间王治下,也就是李步欢的阿耶总管的浔阳境内,一片无主的树林里,一个踏实本分、与乡亲邻里和睦友爱、和别人也无冤无仇的乡野农夫,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下过雨的大树下,仰面朝天躺在烂泥里。
这种时候,既然是来看热闹的,那两个人就只能是隐藏身份隔岸观望了。
不然呢?万一这位“小公主(县主)”、小祖宗光明正大地亮明身份,那我们俩就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热闹”来围观了!
叶泷天:“我的小公主这几天纯纯是来看热闹的,而我,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着这群州府衙门的人围在这里装腔作势,顺便保护好我的小公主就可以!”
原本鸡犬相闻、远山恶水的荒野孤村,此时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诡异命案。
之所以说这件案子“诡异”是因为关于这件案子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是——这具农夫的尸体身上竟然布满了各种奇绝细密的纹路,如同蚂蚁咬噬、蛆虫游走、蛇行虫爬过后的暗色印记、亦又或者说更像是浑身的经脉纹络所显现出来的痕迹走向、令人啧啧称奇,细想起来却又让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