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过世太早,谢仃只在墓碑上见过她, 照片中的女人温婉漂亮,眉眼生动, 是江南如水的柔美。邱启说她待人性格很好, 只偶尔待他不好, 但她置气时也是很温柔的人,或许因为太生动, 所以停留也太短暂。
在她留于人世的爱人口中, 这些年来, 谢仃一点一滴地了解她的人生,由始及末。
谢仃偶尔会觉得, 爱人逝去,留下的那一方并非是他们故事的记忆体,而是一件遗物。
不过邱启是好的遗物,而她是被一对夫妻留下的遗物,坏得不伦不类。
谢仃望着照片中明艳如旧的女人,将怀中鲜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她永远停留在年轻漂亮的二十七岁,岁月不曾将爱意稀释,却催白了邱启的鬓发。邱启俯身,抬手摩挲着照片中的爱人,笑叹一声:“也不知道几十年后,我都成了老头子,再碰见时她会不会嫌弃我。”
谢仃见过许多模样的爱。父母的,别人的,她拥有过形形色色的爱,或浓烈或轻描淡写,但依然为此感到困惑。
就像她不懂林未光,既然已经得到却还要拘泥过去,迟迟不踏入崭新生活,也不懂温见慕,那样多沉重的东西横亘在宿命之间,依然执着地紧握不放。
像邱启,数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已经故去的旧人,墓碑四周没有半寸荒芜,是他时常探望,将花栽满她身旁。
“或许等那时候,你也是年轻的样子。”谢仃说,“你给她栽了这么多花,她应该会很漂亮。”
或许像你们初见时那样。
“但愿吧。”邱启笑她会说话,又对墓碑讲,“你就再多等等我,别让我到时找不到你。”